我忽然又得集中精力对付这突如其来的人。白水观满是重病患者,哪个脑袋抽风了敢往这火坑里跳?我愣愣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穆谌答道:“玄方城瘟疫四起,你又这么久不见,我怕你出意外。寻安说你可能在这里,我就来了。”
我等了半晌,没有下文。我追问道:“然后呢?”
“什么然后?”
我望进他深邃的黑眸,想知道他突然闯进来的目的。但结果可想而知,试图从他眼神中找出线索,不如去问墙壁。我脑中充满问号,斟酌着挑了一个试探:“梁奕又在做什么?”
穆谌摇头:“白水观被围住后,梁奕府上开始闭门谢客,所有人等一律不见。”
右脑仁一抽一抽地痛,我扶着额头道:“严将军奉命出城,运送药材,等他来了危机也就过去了。”
“严将军殉职了,在道上被山贼杀害,所有药材都在混战中衰落山崖。”
“……”
“我就是听说此事,才着急找你。——媚卿!”
接连的坏消息如大雨噼里啪啦砸下,我眼前出现一串闪烁的金花,身子摇摇欲坠,差点倒头栽下去。我拨开穆谌要扶我的手,靠在假山上冷静片刻,抬眸扫过门口把门挠得吱吱响的百姓,倍感无力。
四面楚歌,坐困愁城,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咬咬牙,望向穆谌:“你怎么进来的?”
“守兵没看好,我就溜进来了。”
“那你打算怎么出去?”
穆谌认真道:“我既然来了,就打算同你一起出去。”
我喉口一哽,不知该说什么了。毕竟吃过他的亏,我早已对他竖起一道厚厚的心防。我面上静如古水,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既然来了,就帮衬着点。”
小道童们手脚麻利,很快将枇杷叶加水煮开,灌入病患嘴里,来招呼我去看看。
我再次到西厢房,那病患的兄长已经镇定许多,仍像防贼似的盯着我看。我走到榻边拉起他妹妹的手腕,他便悄悄地挪动脚步,堵在了门口。
哼,我看你怎么打得过穆谌。
我翻了个白眼,仔细地为那女子号了脉,又翻翻她的眼皮,舒了一口气道:“已经稳定许多了。”枇杷叶也许不能治本,但能延续生命也是好的。
那男子意外地没对我动手,我安安然走出患者的房间,招呼清凉,为穆谌安排间厢房。
清凉立即应了一声,做了个请的手势。我闲来无事,跟了进去。清凉说为穆谌抱一床被子,先出去了。道观中的厢房长得都一个样儿,冷冷清清的。我踱了一圈,旋身发现穆谌正看着我,那模样似乎已经看很久了。
我睨着他:“你看我做什么?”
穆谌道:“我在想你的手怎么了?”
我奇道:“没怎么啊。”
“你明明不是左撇子,方才为那姑娘号脉,你用的是左手。”
我一愣,知道瞒不过,摊开手掌,拉了拉袖口:“一点点烫伤。”那两个水泡围了一圈通红的颜色,我两眼看着,更觉得火燎一般的疼。
穆谌看着,啧啧摇头。恰好这时清凉抱了厚厚的一床被子进来,仍在床上,吁了几口气。
穆谌面对他道:“劳烦拿点烫伤药来。”
清凉任劳任怨,什么也没问,“哦”了一声踅出去。
穆谌看清凉拐过门,回眸看我,我低下头。
清凉拿来了一个小瓷瓶,转身又有事儿忙去了。穆谌将那小瓷瓶捏在手里看了看,对我道:“要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我隐约觉得他今天的样子很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别别扭扭的,我平淡道:“我自己来。”从他手中拿过瓶子。
我翘着右手食指和中指,好不容易扭开瓶口的塞子,敲了敲瓶身,小心地倒在左手食指上,轻轻点着伤口,蜻蜓点水般细致。
穆谌没看我,兀自铺床去了。我坐在他背后,抬眼睃了睃他,一不留神稍用力摁下,立即痛呼出声。
穆谌闻声回头,我正对着手指吹气。我无奈道:“还是你来罢,长痛不如短痛。”
他嘴角微微一硒,径直走来。房中的空气静悄悄的,我莫名地羞赧,伸过手去,主动让他占便宜。
穆谌轻轻握住我的手。许是我的手太凉,只觉得他的手掌温暖无比。
我不去看他,只将头来低着,无聊地盯住自己裙摆下露出的一双堇色绣鞋尖。
“嗒”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