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妈妈嘴上说着钱庄，递过来的账本却不是。

长宁素来视钱财如粪土，若是直接从里头挑出钱庄来，一则说明自己识字、二则告诉对方，自己有野心。

苏月怜不会想到自己重生，只会认为自己从小到大瞒着她。

以她的性子，若得知自己脱离她的掌控，为了她的大局着想，她未必不会将压箱底的腌臜手段都拿出来对付自己。

长宁不指望她对自己手下留情，可也没必要从一开始便将自己放在最危险的境地。

何况，长宁现在想要的并不是钱庄。

她将账册和契书一样样拿来瞧过，最后伸手指了一间，崔妈妈二话不说，留下一应契书和账册，便回去复命。

崔妈妈到萱宜院时，碧珠正事无巨细向苏月怜禀告长宁这两日的情况。

“……因为先前伤得太重，没能及时用药，这几日连着发烧，昨儿后半夜才退，今儿一大早整个人便不一样了。”

苏月怜斜躺在贵妃榻上，丫鬟秋萤正给她揉着太阳穴，碧珠的话已经说了三遍，苏氏还特意问过细节，并无任何特殊。

性情大改许是这场伤情的缘故，不过人的性情可以一夕大改，可这白字先生，不可能一夜之间便能七步成诗、提笔成书。

苏月怜挥退碧珠，看了眼崔妈妈。

崔妈妈将那边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苏月怜，“夫人您是没瞧见，二小姐看得可认真了，还不时与彤玉那个丫头煞有介事讨论一番，指着田庄说果林，连账册都拿颠倒了，那模样别提多可笑。”

苏月怜声音慵懒道：“然后呢？”

“然后她便挑了崇化街街尾那间杏林百草，还十分洋洋自得。”

“哦？那她可真有眼光。”

还以为她有多厉害，原来也不过是空有张嘴，还是那个草包。

苏月怜眉心舒展，“我记得那间铺子伙计都走光了，就只剩下掌柜一人。”

崔妈妈拿帕子掩唇，笑道：“正是，二小姐挑挑拣拣，选了个最差的。”

苏月怜有些不放心，“你没同她说有钱庄？”

“说了，二小姐说钱庄留着日后带去伯爵府，至于这杏林百草。”崔妈妈清了清嗓子，学着长宁的样子，略带夸张道，“人可以不吃饭，但生了病，不能不吃药，开药铺总不会错的。”

苏月怜噗嗤笑出声，讽刺道：“小孩子家家，有想法是好的。”

原配楚氏留下的田铺，她都一一变卖更换，而今在她手里的，除了长宁挑的这家杏林百草，其他产业的所有人（指持有者、权利人）已经全换成了苏月怜。

晓云间里，长宁在里屋东翻西找。

彤玉想要帮忙，无从下手，只跟在一旁，她以为碧珠触犯小姐底线的行为，是偷盗，便道：“奴婢瞧着，碧珠不像是会偷东西的人，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其实她除了脾气差些、架子大些，做事还是很尽心的，小姐是真的不打算原谅碧珠了吗？”

碧珠不止尽心，也很尽忠，只是她从始至终效忠的都不是自己。

长宁对她谈不上原谅不原谅，没有立刻亲手杀了她，已经是自己仁至义尽。

她抱了两个锦盒出来，“好彤玉，你要牢牢记住，这个府上，除了我跟二哥，你谁都不要信。”

小姐的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要再不明白，可就太蠢了，彤玉不再多言。

长宁将锦盒推到彤玉怀中，“这里面有剩下的银钱、外祖送给我的生辰礼。”

镇国公府每年都会给长宁送一箱东西作为生辰礼，只是除了每年有名字的那件，其他都被苏月怜以保管的名义扣下。

长宁将其中一个锦盒打开，里头有几只刻了名字的玉镯、赤金宝石臂钏、翡翠扳指，相形之下，另一个锦盒便有点寒酸，里头便只有几个碎银疙瘩。

彤玉清点了银钱，将自己荷包里的银钱倒进去，掐着指头算道：

“加上二少爷和夫人给的，一共有六两多呢。”

长宁瞧她眉飞色舞，心里也跟着欢喜，“以后我的东西，都归你管。”

彤玉一把将箱子抱进怀里，财迷似的，“那赶明儿奴婢就去外头买两把锁，将两个箱子都锁上，保管谁也拿不走。”

“你放心，我会尽快想法子，将你的身契拿出来，还给你。”

听到这句话，彤玉脸上的笑容僵住，“小姐、是要赶奴婢走吗？”

长宁拍拍盒子，“他日若我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