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昨儿幼娘落水起,似乎事事不顺,晓云间的眼线被拔了、还损了银钱和铺子,她老子仍坚持要将自己的幼娘送回郢州,这会子她又要拿嫁妆。
苏月怜憋了一夜的火,这会子再也忍不住。
外头的人还等着回话,秋萤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夫人,那二小姐那边,给……还是不给?”
“给!怎么不给?最好将库房都给她搬过去!”
苏月怜越想越气,顺手将桌上的茶具全部拂到地上。
瓷器破碎,秋萤吓得一哆嗦,跪了下去。
“夫人何苦动怒?仔细伤了自己的身子。”
崔妈妈朝秋萤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去外头等着,又宽慰着苏月怜,待她情绪稍稍稳定,才同她解释千字文的事情。
“夫人莫要误会,老爷一向重视仕途,断不可能去养什么外室,自毁名声,更不要说什么小少爷了,那字是二小姐写的——二小姐在来萱宜院之前,先去了松竹堂。”
小皇帝未归朝,摄政王和太后这三日都在琼林苑,孟崇文不必上朝,直接去礼部衙门即可。
长宁在父亲出门之前,拿了一沓抄好的千字文,去给父亲请安。
那字说丑陋,都是抬举,孟家三位少爷,最不争气的老三开蒙时,也没写过这样的字。
孟崇文多看一眼,都嫌污了眼,朝堂上哪位同僚若写出这样的字来,那此人的仕途算是终结了。
可女儿的行为,叫他看到了诚意。
孟崇文当即给了她一套文房四宝,还叫人寻来几本名家字帖。
见父亲高兴,长宁顺势提出,要去库房领些布料首饰,说是打扮得鲜亮些,更有主子的气势,孟崇文瞧她身上穿得还是三年前的旧衣,当即便答应了。
苏月怜听罢,深吸一口气,忍道:“给她。”
崔妈妈知道主母待二小姐的心意,“虽说是老爷同意了的,夫人也不是没有理由拒绝。”
苏月怜眉头紧锁,闭着眼睛思量片刻,再次睁眼时,眼里怒气消散了些。
“不,给她!只要她瞧上了的,全都给她。”
崔妈妈不解,“夫人这是……”
苏月怜唇角弯起一个弧度,“告诉金有容,除了银钱,金银玉器、古玩字画,二小姐喜欢什么随便她拿,但是这账,要记清楚了。”
见崔妈妈未动,苏月怜解释道:“这账不只要记清楚,还要当面记清楚。”
“……奴婢明白了。”
库房里。
小厮端着托盘,桌上放着两匹布料。
管家金有容搁了笔,双手将纸笺拿了递给长宁。
“二小姐瞧瞧,若无问题,签了名,便可以将东西拿走了。”
前世这个时候,长宁确实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利索,可是后来她能看医书、写药方,怎还会是目不识丁的白字先生呢?
她从右往左、一字字瞧过去,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这是真黑啊。
白玉山水牌写成羊脂玉双面雕刻鸳鸯佩、两对金掐丝宝石耳珰写成四对金累丝翡翠耳珰。
孙二娘见了都要直呼祖师爷的程度。
很显然,苏月怜和金有容,是打量着长宁不识字,要拿她来填府上积年的烂账。
冤大头长宁也浑不在意,抱着双手,朝彤玉努了努嘴,“金管家贵人事多,快瞧瞧有没有问题?”
金有容身上穿着鼠灰色如意缎面长袍,面上带着没有温度的笑,也不否认这句“贵人事多”。
彤玉一脸苦色,她拿纸遮了脸,小声道:“小姐,奴婢认不得几个字。”
长宁仿佛耳背,“没问题?那便签了吧。”
金有容伸手遮住纸面,“二小姐,丫鬟代签,这不合规矩。”
新手与老手写字的笔力是不一样的,长宁不会留下半点痕迹,她仍叫彤玉签自己的名字,只是再添了个指印。
从库房出来,彤玉抱着两匹布,紧跟在长宁身后,“二小姐,奴婢怎么觉得他们写的,跟我们拿的不一样?”
长宁抬起袖子,在彤玉耳边轻轻晃了晃。
金玉碰撞,叮当作响。
“小姐你——”
“嘘——”
金有容是府上总管,消息自是灵通,尚书答应过的事情,哪里还需要多此一举非得请示夫人?
他那样的人精,自然晓得该如何处理,不过是借询问夫人为由,将长宁拦在库房门外,趁机将里头的东西换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