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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待夜

下午三至五点,是谓申时,又名哺时、夕食,总而言之,不论别称为何,其核心都离不开最重要的晚食,而令张伟悚然而惊的也正是这吃晚饭的时节。亚圣于《梁惠王篇》中写下《寡人之于国也》小民产能之缓之低,从中可见一斑。而大抵因如是,袭黎庶习性而成,由殷商八时段衍化的十二时辰,也将饭点准确地划分为辰时食时与申时夕食两餐。

这并非刻意违背人体健康,而是平民及之下阶层缺乏资源后不得已的退让,若有充裕,谁愿效齐人之福,去坟头上和死人抢祭品来填饱肚子?仔细回忆起午间孩子们的情绪,张伟不由蹙紧眉头,孩子们或许雀跃欢腾,但终究没有惊哗,也就是可以说杜大娘带来的午饭,并非是因自己的特殊而进行的加餐,而是常规的午饭,只是吃得较好一些?

虽言千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但某些习性基于世情现实总归大体相近,何况他亲眼见证过,所住的这个山村是何等贫瘠困苦。而这样的山村施行着违背常情物质的三餐,足以明证其迥异超然,与流传下的风俗格格不入。

一旦推论出这样的结果,张伟就不由分外心慌,抛却系统与金手指等压根不存在的因素,他作为穿越者所具备的优势委实寥寥,倘若在原本的世界,凭借自身知悉地理、明晓风俗、谙练时势、掌握未来、通识典籍等条件,他起码有着对生存最基础的一层保障存在,设若穿越至一无所知,甚至拥有怪、力、乱、神的世界,那他才是前景扑朔,身如飞蓬缥缈。

咽下不安,张伟即刻走向枯树架子处,将十余片桑叶一一拾起细细翻看。叶上良言逐字看毕,张伟不由面带苦笑,他勉强算读过不少古籍,但先秦文学于著书一事上存在着时间上的重大分野,直至春秋末期开始,各类古籍才相继面世流传较多,而这也间接造就张伟读过的先秦古籍多处在战国前后。至于问世在赵氏孤儿这春秋中期,及其更早年代的典籍,以张伟有限的见识估摸扳着手指就能测算出来,再加上兴趣、时代变迁、记忆忘却等因素,那桑叶上刻下的好言,他也就识得六七条。

而当中令他记忆最深刻的莫过于文王所作之《周易·乾卦》中的”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以及出自太公《六韬》的“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唯有道者处之。”前者劝人奋勉惕励,谨慎存身。后者嘛,撇下太公一身功业名望不谈,实属有些危言作死的味道,这样的话总不至于会有文抄公敢没脑子地在异世嚷嚷吧。

一作如是想,紧紧苫盖在心头的阴霾立时淡去不少,张伟甚至抽出几分心神来揣摩当初赵武刻下这两名句用意,前者是忠告自身这赵氏遗孤,后者则是愤恨于景公无道,屠岸贾等人不讲武德?不得不说,在这番自己吓自己过后,连带着他对煊赫如一门三卿的郤氏与弑君渔利当得乱世奸雄之称的栾书的畏惧都褪去不少,起码彼此还在同一范畴,而非超出自身理解的存在。

诚然,些许识得的典籍良言与那番在封建时代带有几分大逆不道性质的六韬节选是为张伟减去不少忧虑。但可能没有尽去,还是容不得大意,趁着干热的天气凉爽了几分,张伟推开板门,打算去造访拜谒一番对他照顾颇深的杜大娘。以他看来,杜乃外姓,却居于李家村,定是外嫁无虞,杜大娘身上必然掌握着外界的一些信息。

念头立定,张伟已是动身成行。此前因与大娘分别,张伟得知原主寄居的这间小院亦属大娘名下,而大娘居处就在左近。未走多久,张伟已是来到大娘家前,轻叩板门,屋内连珠价传来声声来了。门开人至,杜大娘见着赵武来访,带着一脸笑意道:“赵先生怎来了?快请进。”

“叨扰大娘了。”

“赵先生莫要客套,外间天热,先进来再说话。”被大娘请进屋内,张伟刚被安排坐定,杜大娘已陀螺似地起身,去往一旁壁龛处取了水瓢陶盆,打算取水招待。而趁着这段时间,张伟则徐徐打量着屋内,单就布局而言,杜大娘这间民居与自己所住的制式相同,格局相类,只是在陈设上多了些心思布置,譬如北墙以凿空作壁龛设计,床边放了只小几,几上陈有两格木奁,来存放针黹(zhi)唾绒。

忙完招待,大娘终于坐下,向其问道:“先生怎得空了,来看大娘这老婆子?”

固然大娘教张伟不要客套,但初次做客的他谈吐还是有一丝拘谨,“大娘予我住处,赠我衣食,实如长辈一般,学生无以为报,唯望略尽些心意,帮大娘打打下手做点活计。”似是被这言语逗笑,大娘一拍大腿,“你们这些读书人,恁得文绉绉的。”话方出口,才觉着有些戏谑,忙补救道:“先生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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