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熟睡中清醒过来,眼前如潮水的黑已尽数褪去,张伟揉着酸痛的背脊,漫步走近窗前。时方拂晓,天色泛起迷蒙而肮脏的白,以生物钟和天色掐算,大抵在凌晨五点半到六点半左右?如若这番推算无虞的话,他置身于黑暗便将近十个小时,而随着冬天逐步逼近,黑暗便可能会增长持续至足足半日。再假定黑暗不具备传染性,只针对于自己,那他被黑暗笼罩之时真真如襁褓里的赤子,毫无反抗自卫的能力。
命运悬于未知,任他人予取予夺,这种不着地的处境,换作谁人想也难以踏实,再加之自己推测出的世道又要乱了情况,令张伟不由有些刻不容缓的紧迫感。他其实如世上芸芸众生一般,被琐碎的生活磨平了棱角,轮转的日夜蒙昧了双眼,怀揣着一丝迷茫,对不知去向谁边的时代洪流苟且认怂,附和顺应着生活。
但认怂从来不代表认命,顺应也不代表顺从,因此,他为向来无甚方向的自己制定了一份计划。寻不到松枝柳条,牙香青盐,草草以手指代过牙刷漱口,洁面冲头后,张伟微微活动起身子,履行着自己制定好的计划。
当然,这份计划的内容若教前世深谙健身运动,掌握把式的人看去定会摇头哂笑,因其要旨属实基础而粗浅,但谁叫张伟只是个普通人,而非劳什子大拿兵王呢,除去大学时体育课选过太极,零星去健身房里做过的几组动作,张伟对于这方面属实算是空白,且计划里定制的动作所起的功效,大都是他根据发力支撑的部位来推测臆想出来的。
究其计划本源,重点并不在于所谓的燃脂与力量,而是侧重耐力与身体的柔韧性。在他以往看过的武侠小说里,基本讲究个穷文富武,结合眼下境况,他也就不作指望了,只能依仗这具坚韧且还未长开的身体,尽量能熟稔连贯地施展些轻巧避让的动作。制定的一套动作下来,额上已是微微见汗,身体更有些酸软晕乎,张伟拍去手掌灰尘,撩起袖子揩拭着汗液,而后便闭上双眼,凭着这股晕乎劲走起了迷踪步。
迷迷糊糊不知所在,飘飘摇摇不知何往,直到手掌摸上粗糙的墙壁,张伟才将闭目模拟黑暗的锻炼结束。虽说和预想的结果得大差不差,但总归简单几个闪转便忘掉了具体方位,只能依托肉掌摸索所在。
闭上眼无端涌起的虚浮茫然,委实令人难受,扪心讲来,他也想依从人类的惰性,但总要保证一个提前量才不至陷入用时恨少的境地啊。发完牢骚,张伟又是一套动作与模拟加练下去,折腾出一身浓重的气味与汗液来。俗语虽习惯称臭男人,可张伟也架不住身上黏糊糊的和呛人的汗馊味不住熏鼻子。他颇想就这水瓢冲洗一下身体,但想起稍后还要与大娘去打水,也就将这想法强自止住,去往边角的枯树架子上拿了套衣物。
恰在此时,杜大娘特有的粗嗓子从门外冒了出来,唤着小武,起来了。张伟正提着衣物无处安放,只得先迎杜大娘入内。不料杜大娘甫见着他手里物事,便劝道:“小武,莫带衣物了,那溪流啊浅得很,做不了沐浴的指望的。你要是觉着黏答答的不舒服,就用这个。”杜大娘一面说着,一面走到平头案边上,取了块毛料出来。
毕竟大娘才是这居处的主人,物品摆放的位置都熟门熟路,张伟看着这块泛毛的深色布料,直生出一股拿汲水抹布搓澡的既视感。待将其压下,才向大娘连声诚谢,直引得大娘挥了挥手,豪迈道了句这有什么,接着又催促道:“时日不早了,趁着日头还没出来,天不太热,我们赶紧出发吧。”
张伟应了声好,将衣物放回枯树架上,就抓了水瓢布料,与大娘一同走出门去。这本是大娘旧居,见他光准备给自己打水,大娘不由笑着去了侧面的杂物间,寻了只古旧的木桶出来,并将水瓢放了进去。
一出于锻炼,一出于帮忙,见着大娘欲要提桶,张伟忙抢将过来,自己一手提上一个,缀在大娘身后,静待她在前引路。这番热心之举直让大娘面上浮起笑意,称赞道:“小武的心肠真好。”毕竟意义不同等夷女子婉转,张伟也就笑纳了长辈的称许。
双手撑开,各提一桶,加之一头短寸似的断发,不由让张伟回想起小时常看的少林寺,只是他好似觉远晨课提桶走过的这方水土,远不如电影中那般山清水秀,反而异常贫瘠荒僻,满目皆是莽莽黄土,不时还有风沙拂面。
借着赶路之际,张伟索性以后辈的身份向大娘打探道:“大娘,您这边带了药油没有?”一手遮在额角的大娘问道:“你要这物事作甚,是被这边的虫蚁给咬了?”见大娘关心接上话引,张伟才道出真实意图,“没有没有,是昨个晚上睡下的时候,估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