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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裂痕与旧人

果他打点好了,这边的臭小子们都遭了难,你掂量掂量,一次能驮几袋?”

张伟试着背运了会儿,果如所求是相当轻松的物件,便道:“三袋吧。”老者又一袋一袋渐次往他背上加,完事后则拿起麻绳在他身上紧紧绕了三匝。老者下手浑没轻重,麻绳紧紧勒得张伟颇有不适,忙央告道:“老爷子,且缠得松些。”老人虽是听劝,将麻绳略微松了松,还是提醒道:“记得小心些,莫让这货物滑动,容易伤着背。”

那头张伟应了声好,准备上路,老人才知会道:“朱老爷家在镇上另一头,你往土路那边再走一段就是了。”张伟又应了声知道了,旋即离开脚店往镇上去了。

在镇上走访一圈,加之与故人叙旧,天边日头缓缓西移,时间已来至哺时。不复正午炎热的天气下,不少幸免于难的孩子们纷纷从家门中钻了出来,与等夷嬉戏打闹起来,好不容易撞着似龟驮碑一样搬运物件的张伟,不由纷纷嬉笑议论起来。张伟则微微摇头,挣钱嘛,又有什么寒碜的?就是这无意之中,赶巧应和上了他刚来这世界时所作出的推测,似《伏尔加河上的纤夫》一般做起了售卖身体力气的活计让他微微觉得晦气。

镇子虽然不算太大,往返亦需半个时辰有余,单调地背着货物行路,又不屑于听孩子们的说笑,实在是一件很枯燥乏味的事情。张伟索性学着村上春树所言,如马拉松运动员一样往脑海里不住思考着,充填着物事。

待走到半路,有关于原主的经历拼图已在他脑海中大致构筑完成。至于因手链这额外物件而催生出贵子落凡尘的狗血戏码不言,原主赵武的出生身份并不会大好,差不离是属于赵氏孤儿的原意,被命运所迫,辗转沦落至这石溪镇。但身世浮沉并未过多影响到他,他依旧如万千黎庶一般,勇敢而奋进地直面着生活,以勤工俭学的方式攒下积蓄送了束脩米酒,得以拜入师门,修习文理,也因此在师传的差事下,结识了李家村的杜大娘。

可惜命运从来不公,本半工半读,一直得享平静生活的赵武在某日接下了一份运往娄家庄的长途差事。在将货物运往南方的娄家庄某户人家,交付完委托后,便见不远尘烟滚滚,原本守卫着家园的晋国甲士,却成了匪徒山贼一般的人物,将一户户紧闭的门脸踹开,把哭喊的夫妇拆散,强掳着村庄里的男丁去往前线。而原主赵武依仗着机灵与当脚夫货郎锻炼出的脚力,惊险地避过了抓丁,而后头也不回地向着认知中熟系而偏僻的李家村跑去,冀图避免被推上绞肉盘似的战场。

但一旦这样设想,还是有些出入与漏洞存在。譬如原主这幸存者由娄家庄奔逃至李家村,及自己穿越至这方世界两日,才在打水途中遇到了同为幸存者的李二根,而又在后六日才遇到那陆氏兄弟。两方的信息一汇总,差异便相当明显,原主在上弦左右上山,李二根在十号、十一号左右上山,期间减去山上的时日误差即在三到五日之间,而北方的大城皋狼如何试想,应也距此地相当遥远,何以抓丁的官兵前徐而后疾?

无论是对自家的施暴者,还是疑似陆浑戎的探子,嘴里都没有详实的信息啊。张伟揉着昏沉的脑袋,好在一应都已过去,自己无需过于甄别真伪。费神思虑间,张伟已是走过土路,来到修建过的石板路上,但见两边田畴如画,建筑林立,方晓自个儿来到了地主家的园囿附近。

复往西走一程,只身迈入绵延的建筑群里,托向佃户问路之故,张伟才寻到了庄子里的门房,与他交代一声,门房才领着他去了不远的仓廪(lin)。那仓廪管事是个不惑左右,面相敦厚的中年人,许是过往受过苦,又见着张伟少小年纪便顶着烈日出来辛苦务工的缘由,其待张伟可谓相当友善。

他先是好生帮张伟轻柔地卸下货件,未顾得上分门别类收回物事,又去后院打了碗清水回来递给张伟。承外人盛情,张伟道谢一声,才咕嘟咕嘟将一碗清水牛饮下肚。待喉间干渴被清水滋润,张伟才觉着背部叫一个又痛又痒,估摸是不慎被布袋里某些带有棱角的干货给刮蹭所致。

俟张伟将水饮尽,那仓廪管事才随口问道:“小兄弟应是外面来的吧,怎么这么小的年纪就出来做事了?”究竟张伟也不清楚自己的具体来历,加之在外有备无患,遂借着燕国覆灭的消息编造了个土偶桃梗似的经历,“叔,不瞒你说,俺家本在易水边上,后来不是宣国蛮子打来了吗,俺就同爹娘一起向南边来了。”接着又道出了自己的疑惑,“叔,俺在村子里咋么没瞧见甚么人哩,还不如这庄子里见到的人多。”当然,他的腔调方言都无从习得,纯粹是以永乐的白话诏书仿就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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