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警兀立,看不见任何入口。待一伙徐徐走近,张伟才发见原是从街头至外围树立着一层层凌乱倒塌且大小参差的木篱笆。应是当日提前发见知氏麾下来势汹汹,村人将家中篱笆转作杈子拒马的布置吧,奈何精心的守备也远远抵不上酷烈的命运一再恣虐,张伟不由涌起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
徐家村内里民居的样式质地,乃至风貌,说来与石溪镇大致无异,多是由焙烧过的黄土,或是石块搭建的简朴小屋,就是大半个月未有人打理,街衢屋舍上皆附着着一层厚实的黄埃浮尘。三人辗转一番,在村子西边寻了个稍微通风干净的地方落脚,老四便借着闫老大的虎皮,发号施令道:“申时三刻前,就在这头儿集合,老五去东边,十弟去南边。”
“我反正丑话说在前头,小物件爱拿去讨好哪个游女粉头我也管不着,由得你们自个收藏使用,但金银财货,乃至劳什子金钏宝钗,便是闫老大与我们一众弟兄伙的血汗,若教我发见了有人敢偷拿独占,不消闫老大,先问过我手上刀同不同意再说。”
恫吓连带敲打揶揄,无疑都是针对另一派的,但许是作为靠山的老三不在,面对这尖刻犀利的言辞,生得一身好皮囊的老五只是暗中握拳,隐忍不发,待对方一番长篇大套的刁难苛责全数交待下,才穿上对方给的小鞋,轻声回了句,“知道了。”旋即一言不发地向着划分的区域前行。
再为坚固的堡垒,也经不住内里的动荡而逐步瓦解,况且交时甘若醴,甘绝人亦绝,唯余苦味事后又如何回甘?尽管没人会堂而皇之地道出一伙貌合神离的原委,张伟也不难推断出无外利益使然,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这也正是他隐忧的缘由,固然闫老大切实有几分驭人手段,深谙人心永无餍足之理。内部龃龉既然已至无法调和的地步,索性将目光放眼于同样遭到抓丁的邻近村庄聚落来转移矛盾。但终究只是一时权宜,设若日后双方乃至三方真火并起来,他和石头又该何去何从,确保不会殃及池鱼?
唉,按下心头忧思,张伟也来至被指派的南边。先行走进院子里敲了敲门,见里间未有回应,张伟才暗呼一声得罪了,踏入洞开的民居中。这是一间相当简陋的贫窭民家,大抵与石溪镇的民房构造相类,它们不似先人摛辞形容穷苦人家的环堵逼仄,仅容置锥,空间充足得反倒足令后世蜗居者艳羡,就是家私陈设,仅止于石缸一个,土台一方,小几一张,拮据贫困得站在门前一眼便能望得到头。
如斯一穷二白,也正是缘何赋税需货币及物件混交才能凑足什一,以及一伙之中唯他最是得力的根由,其中需要莫大的精力与专注。早先镇上市集还未开设,周遭只寥寥几个商贩时,他尝有过一番问询,诸多中以铁器农具罕有,价格最高,其次则是耗费神思,需一定技巧方能制作的木工陈设。这也导致除却匠人,家家户户家什稀缺,若想从凌虐后的残骸里寻得些遗漏的余财,便要逐一试探地面下有无挖掘,墙壁中有无夹层。
果然没有啊,在细致地搜罗了一圈后,张伟从跪行的姿态站起,掸去附着在身上的尘土。事实上,像这样徒劳无功才是稀松平常之事,似在石溪镇这等人口较多的聚落,搜寻亦要在五六家民居后,方能找到一枚面额较小的布币。
除却一面寻获静候转机到来,目下他所能做的也就仅止于叩门,而后尝试性地进行呼喊,以期盼有人回应。毕竟在脑海中盘算过的退敌法,也就谎称宣人临境,以慑惊弓之鸟;诱使火中取栗,挑动双方矛盾激烈;以及最是简明的偷天换日,带石头回去即远走高飞三条,然逐一思忖排查,或多或少存在着漏洞与危险,唯弓影浮杯一策,较为安全无虞。
只是计策虽好,他与闫老大却非田单骑劫3,由得自己说什么便信什么。更何况言语上的设计再精妙,没有惊鸟征尘等旁证佐助,没有积羽群轻等协同并行,只会平白招致闫老大的猜忌与疑虑。
再呼一声“有人吗?”张伟走进毗邻的民居中,再度进行着搜索。囿于货币的制造及流通,又是一次徒劳无功地搜寻,张伟微微努嘴,继续着一次又一次重复地行举。固然他的目光不仅于交付的刀布,也着眼于其他,可蓬门环堵里的家私,远无绮户豪室的陈设来得考究,似案几等摆放,追求不过是硬木打造的结实,如碗碟等食器,取用不过是劣质褐陶的堪使,偶有几个宝爱心疼家中女眷而置有妆奁的,盒子里发簪的钗头也不过是糊了层粉的“金箔银片”,钗身亦是骨木质地,至于如耳饰手镯臂钏一类的玩意儿,一瞧原料色泽杂而暗沉,统统是些不值钱纯为增色的西贝货。
于接连寻获七户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