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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易帜

隐蔽的念头索性在田间直行,打算由此步入庄园中。可刚走出一片田畴,便听得不远叫喊声传来,“后生,后生!”张伟举目四顾,但见在他后方大道上竟伫立着十余个人。

周遭除他以外再无他人,看来呼声确是叫他无疑,同样他也好奇于这荒僻的镇上怎的突然有这么多来客造访,于是又从田间回到道上。走近才见,一行俱是正值壮年蓄着胡须的汉子,且行头与发型都与张伟意外的相似,皆是竖褐断发的打扮,有几个身边竟还抱着倚着一根耒耜。

如此相近的装束,又备着充当武器的农具,大抵可以证明这些人就是左近曾应征的居民,而当他们领头的问道:“后生,是朱大户家的仆役?这村子里头怎么一个人都不见了?”也在证实着他的揣测,令张伟谨慎的戒心消除不少。

他没有直接解答他们的问题,而是先作了个罗圈揖,以恭敬的言语参验道:“列位叔伯,都是咱们石溪镇的人?”这一问下,原本保持肃静,专心方便领头讲话的队列顿时喧闹起来,一众七嘴八舌道:“那还有假?”

“你叔祖上可就住在这镇上了。”

“人离乡贱,我们犯不着蒙骗你这后生,不然紧赶慢赶回这作甚?”

更有人质疑反问起张伟的身份,“你这小子倒是面生的很,不会是异乡人吧?!”好在领头的那四十多岁的男子重重地咳了一声,大声道:“都安静下来,莫吓着人家后生了。”一众的吵闹才开始消停。那男子摆出温和的表情来,主动道出身份:“后生不必再试探了,我们多数都是这石溪镇人家,一个多月前,知氏那位将军来咱们这穷乡僻壤征兵,咱们斗不过人家官人,便只有应征从军,跟着他们奔赴代国。”

他话语微顿,说起转折:“不料咱们这支将近前线,突然遇到大量溃败的逃卒,知氏那位将军查证了几人,俱说是知氏宗主兵败如山倒,宣人接连攻克雁门、代城,要往常山而去。知氏那位将军听到自家宗主落荒而逃,也没了约束咱们的心思,当晚就带着自家那些精兵向南回去了。我们这些人后知后觉,第二天没听到上头号令,才知道那位将军连夜逃遁,于是找着相熟的弟兄便搭伙往家乡赶回。”

“列位叔伯,你们说回来得稍晚,路上就没人拦住你们的去路?”不待领头人回话,就有性情急躁地称奇道:“你这后生怎知道的?我们本跟着前头一队的行踪往南,不成想,半道那些人的踪影就寻不到了,我们多留了个心眼,一路昼伏夜出,才好不容易回到故土。”

“如小子所料不差,走在叔伯们前面的,应是被隶属于赵氏的官军给带走了。”讲到此处,张伟不由喟叹一声,道:“实不相瞒,在知氏征兵不久之后,咱们这山上又被赵氏给惦记上了。叔伯们应当清楚,除却提前躲过去的,知氏征集的都是些青壮,赵氏苦于人手不足,便不问老幼,凡是能充当人力的人家都被尽数带走了。”

此话一落点,适才还专注听着话语的人群立时陷入了无措的境地。子嗣,伴侣,亲朋皆杳然,纵使吝惜残生逃回乡梓,又有何物可尝寄托依凭?烽烟未远,外侮迫近,桑梓不存,就算有心同俦侣子息等侪团栾,前有金城拦断,后有安身作梗。半生亲厚霎时如浮沤泡影幻灭消散,此身举目无亲,又当何去何从?

思绪稍作缓冲,情绪便如奔流宣泄,原本有序的人群立时不定起来,还是那领头人最快整理好心境,答谢道:“多谢后生相告了,否则我们这些老家伙还不知要一头雾水多久。”接着,他又劝起了张伟,“我们虽未与宣人交战过,也听过其不少传闻,深知其不单厉害非常,更是残暴歹毒,眼下知将军与代郡俱已败北,单凭晋阳恐也撑持不久,长留在此绝非出路,后生还是早做打算吧。”

张伟也未尝想到现实与自己的推测竟会有着如此之大的参差,由知瑶坐镇,有雁门、代郡两大要隘雄城拱卫的代国,竟不到两月就落入狄人手中。不过话又说转回来,自打当初听闻麻隧失利后狄人还能肇始一个他闻所未闻的国家,蕞尔貘族立国为璆,以及宣人的可怖战绩时,他便怀疑着这世界似是而非,存在着什么超然的力量。

到后来,他无意激发出夜色下如同服用ntz-48,带来高蹈卓绝的智慧与思维方式时,他也终于确信。但就是未尝修正这臆测的差距会是如此离谱,直接让《墨子》寥寥的举例论证里折了一位知襄子。

不过眼下的张伟没空为大势担忧,看着将要离散的人群,他径双腿一弯,跪倒在地,郑重呼喊道:“列位叔伯,烦请听我一言!”言语间,又猛然垂下腰,以头抢地,硬是教一众生生止住脚步,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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