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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易帜

“节哀顺变。”不料张伟听到这句话后,原本的畏缩与抵触都被疯长的愤懑化为野火给烧得一干二净,凭什么就笃定石头已然遇害?他一句话也未多言,直接独自走入屠场似的花厅。

穿行其中,无处不是碎末与血迹,浓郁的血腥味不住往鼻腔与咽喉中钻,环视厅内,也未见到较为完整的尸体,张伟索性不再呼喊,以手掌屏住呼吸,推开一扇扇紧闭的窗,让白日天光一扫厅内之晦暗。

明光斜照穿户,更显厅中残虐狼藉,为廓清心中疑窦,验证石头并未罹难于此,张伟只得逐一蹲下身子去查看残骸。强忍着心理与生理上的双重不适,抱起腰膂捧着头颅端详着表情或异常扭曲,或痛苦万分的脸孔,张伟依凭着记忆,仔细回想起他们的相貌,从以入伙顺序为次第的九人中删去了行四、行七、行八三人。

厅中剩余的无主头颅还有两颗,只是面上残余的皮肉还嵌着枚完整的指甲片,凶徒显然以此为道具剖开了二人的脸孔,以至于面目全非,令张伟辨识不出罹祸的是谁。不过其明显有着相当乖戾病态的恶趣味,同样是伤痕密布的脸上,他却似精雕细琢般刻画制造出创口,仿佛厉人的脸孔上1,一人似坼裂的地表(chè),似蟒蛇的纹路,似风蚀后一吹就飞的墙皮。对另外一人则有意将皮肉划开,维持成缕状,似斗牌时黏在脸面上的纸条,似屋檐凝结的冰菱,似血泪淋漓后形成的瘢痕。

若全然如此,闷头咬紧牙关将飘摇的皮肉按紧,好歹也能勉强甄别出谁人,可为恶者俨然存了亵侮的心思,不单某些位置的皮肉被其生生抽去,比较显眼多肉的面颊更以手指插入搅弄,扣出渗人的血洞来。张伟唯有依据骨相与轮廓来揣测,受难的应是一伙中最为俊秀的老五,以及本应是他靠山的老三。

虽未寻到属于的石头的尸骸,张伟却不敢有丝毫大意,之前有的尸首虽相对完整,未似这二人被割喉毁容,但或多或少颅骨有着明显的坍陷,他唯有再细致地巡视一圈。羸弱也有羸弱的好处,固然张伟做不出逐一拾起,将四散的部分拼凑在一处的鬼事,但再度全盘审视下来,也未寻索到比较青涩纤细的肢节。

心头紧绷的弦稍稍松弛,张伟也快步离开这腥秽的屠场,外间央浼(měi)而来的援手犹在领头人的指令下侯在院落。甫见张伟出来,领头人亦快步往前,向其问询道:“后生,如何了?”

“托列位叔伯的福,舍弟不在其中,实属万幸。”客套微顿,张伟又转而道:“小子孟浪,还想请列位叔伯陪我同去一处。”身外的黄白还一毫未见,体内的黄白倒洒了一地,平白遇上这等糟心倒霉事儿,几乎人人没有好脸色给。手底下的兄弟无人响应,还是领头人道了一句,“都到这里了,就片晌功夫的事,咱们再走一遭得了。”张伟也适时拎出利饵,补充道:“累列位叔伯劳苦费心,就算寻不到舍弟,小子也愿将此祖传手链为谢礼。”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一众再不情愿也只得跟着张伟步点,一行淋着细雨,沿着石板路往正门方向而去,不多时,便见一具肌肤苍白的干枯尸骸扑倒在路上。哪怕天有雨,也澡雪不掉手中浓郁的血腥味,再说更惨烈酷虐的尸首张伟都已见过,他也就没了顾虑与抵触,直接将扑倒的尸首抱起翻转,仔细端详起伤痕与面容。

比起已经遇害的那些,这具源自行九的尸骸所受到的凌辱明显要比他人都轻,周身拢共就只有四五道伤口,致命伤在身前左胸附近,其余则散布于背部。张伟甄别不出凶器是什么,也揣摩不出残杀的用意,但其扑倒的方向,俨然在告知他小九系身前先负伤,而后求生意志涌现,背对凶人试图逃跑拉开距离,但被追上补刀致死。

而其负伤倒地的背后,恰好是张伟欲前往的地方。顾不得心中五味杂陈,兴许即将直面悲惨的答案,张伟三步并作两步,便来至小院,叩响了虚掩的门扉,同时问道:“有人在吗?”说来惭愧,方初多亏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妇人,他才知悉孩子们在哪儿,从而与那伙人达成交易,可他时至今日犹自不知妇人名姓,也未尝向她郑重答谢。

连唤三声,里间也未有声音传出,张伟暗呼一声得罪,走入其中。比彷如风飙恣虐后的花厅,屋内的厅堂要整洁清净得多,兴许是自己多虑了?但凡事总需观察得全面一些方能不留下遗憾,而当其临近卧房时,一丝溢出的血腥气也在诉说着其参验非虚。

推开紧闭的门,但见泼墨似的血迹上横陈着一具异常枯瘦,如同被烧干的蛤蟆一样的尸骸,尸体正面朝上,面容未被凌虐破坏,正是一伙的领头——恶奴闫管事。只是讽刺的是,就在这残酷的景象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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