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急促地高呼中生生一滞。
来不及了,也许我死了才是好事吧。正当石头清明的自我作如是想地闭上双眼,那被他拦在身后的妇人却骤然绕过了他,以大无畏的姿势伸展双臂,似是撑开了羽翼护住雏鸟,直面着冰冷的锋镝刺入肉体。
不单是见红,更实打实地误伤了个娇俏貌美的小娘子,这些背朝黄土又不尝真正上过沙场拼杀的青壮立时抽出兵器,手足无措。有的更想伸出手,似是想抓住她,挽救这萎悴的薄命红颜。
但终究没人能拉住她,她缓缓坐倒,鲜红的血从胸前腹部流下,将衣裙染成斑驳的绛色。裙摆随着下肢的无力而徐徐绽开,似一朵枯败犹要盛放的花。
意想中的刺痛久久未曾浮现,闭目待死的童子睁开双眼,却见身前的人儿彷如萎谢般瘫倒,蓦然悲从中来,痛呼道:“梁姐姐!”与之同时,耳畔那宽柔的低语仿佛被无限拉长,变成尖锐的怪笑,怪笑声重合有如切齿迸发出一连串,“杀杀杀杀杀杀杀!”
怪笑声每念一个杀字,石头眼前的丝线蔓延的速度便增加一分,当最后一个杀字的尾音重重落下,厚实的茧将其层层包裹住,原本深重的哀切也好似被其封死,甚至一切都开始模糊淡化起来。即便还下意识地惦念着外界,他却只能隐约看到茧外那个熟悉的身影,似被另外的真我主宰,童稚的脸孔上露出一抹陌生而诡异的邪笑。旋即,略一踏步,双足直似有流风紧随,转瞬已杳然。
本就只能模糊看个大概的石头,登时眼一花,再睁眼时,茧外的身影只在半空留下一道残影,似是翔翥于中天,他紧紧盯着眼前,目光两侧却像是被拨开的水,模糊而又凹凸起来,唯一大概可见,正在眼帘的则是某人黑色的背影。可下一刻,眼前的背影又转换为屋中的陈设,随即响起一声清晰的脆响,如同骨节折断的声音。
在外的张伟则勉强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当石头喊出那声梁姐姐时,似是因悲痛又激发了那彷如魔戒的珠玽的效力,须臾,紧闭的室内似有风起,然后再也无法捕捉到石头的身影,俄顷就有提着兵器的青壮遽然扶着腰眼,无力地倾颓;一片飞红猝然洒落在某人的眼中,几条断臂从半空中坠落而下。
酷烈的虐杀再度浮现在张伟面前,无辜的石头又将添上一笔血债,张伟不顾追杀他的人流正不住向后逃窜,快步往前,大喊道:“石头,快住手!”随着开口,张伟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异常喑哑,似是脱水了几日。可奇迹的是,那杳然的身影却忽而浮现出具体的身姿,张伟目光移向那处,才见建功的并非是他,而是那失血严重的女子,伸手似是想要制止下石头,意外地拽住他的衣角。
然而呼声亦好,遏止也好,外头的石头却毫不留恋地挣开纤手,化为一道缥缈的身影,炮制出一连串痛叫哀嚎与血沫残肢。但幽困在茧中的他却切实听到了那挽留的呼号,感受到了那惋惜的触感,于是如在胎衣中古井无波,万物不与其交关的境地被生生打破,滋生出一缕名为不愿的情绪来。
眼看着外面的身影犹在胡作非为,他迫切地伸出手掌,可刚刚触及柔软的丝线,它却蓦然锐化锋利起来,似是一丛丛兀立的针林。他吃痛收手却又不甘就此罢休,唯有强忍着刻骨的疼痛一寸一寸穿过臂膀身躯,直至他终于回到属于自身的躯壳中。
1:出自《韩非子·奸劫弑臣》中厉人怜王。厉通疬,厉人即患有麻风病,意指患有麻风病等皮肤病的病人,看到惨遭屠戮的国君而心生怜悯。取简写意。
2:略带双关,取注疏中汉字常用的反切法。即取首字声母,尾字韵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