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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反戈

醒过来,只是还未答话,另一头的祁檀就训斥道:“与其有空闲谈,不若省些气力留着赶路。”

生性明快的祁柘也不以为意,笑道:“这不是怕睡着有负大哥所托,故才特意说些话来提神嘛。”他其实也知,无疑是总领全局,时刻统筹兼顾的兄长最为疲累,但身为团队的表率,实在由不得有片刻软弱。一旦表现出软弱的姿态,好不容易在团体中建立起的秩序与凝聚力,就会被荒原上弥漫的兽性与混乱所趁,使队伍走向崩溃的歧途。

许是真恹恹欲睡,听着弟弟的狡辩,祁檀只是翘起了嘴角,却什么也没有驳斥。于是没了约束的祁柘迎着夜晚微凉的晚风,时不时叫一声赵武,与张伟闲聊几句,时不时又讲起童年间的趣事,来排调打趣着兄长,以熬过这漫漫长夜。旁听着的张伟并不觉其聒噪,反而难得的在这冷漠的荒原上感到一丝温馨的存在,于是也噙着笑靥,聆听着耳边闲话,然后以手作枕,靠在民居的山墙上,不时望一会儿远方,而后又闭眼偷闲片刻。

只是他亦未尝想到,温馨的眼下就如梦幻泡影,一经荒原恶劣的世风雨晦侵蚀,就同幻影消散不见。

起先几天还只道寻常,不过是未见到聚落或是村镇,与离索的民居庄园。没有食物补充下,就着葛根生津,井水果腹也还能忍耐。而随着水囊里最后一滴清水滚入咽喉已是往日之事,少食少饮的焦渴,烈日曝晒的烦闷等影响,令原本存在于团队中的凝聚力悄然瓦解,每个人都像是紧绷着弓弦随时一触即发的杀矢,通红着双眼似要择人而噬的野兽。

即便抛却掉沉重多余的礼器,重新轻装上路的一行,景况也没有好转多少,饥渴掠夺去元气的同时,也为双腿戴上了桎梏,以往不值一提的旅程,在疲惫沉重的身躯地牵累下,都成了莫大的考验。一行中唯一没有怎么改变的是依旧保持着爽朗的祁柘,他的笑容与话语就像盛夏里的一泓清泉,见之则澡雪精神,疗愈疲惫。

然成天被烈日蒸烤,其人再如何疏朗,也改易不了一众焦躁的心绪。尤其是在这连续枯燥地跋涉后,无论谁如何迈步挪动凑近,预想中的九原却始终如瀛洲蓬莱方丈等传说中的仙山般遥不可及,甚至见不到一丝倒垂临近的山影。

这种灼心的焦躁感愈演愈烈,当看到身后不断有人超越时更如撮盐入火,一想兴许前路仅存的救命什物被赶超的人先行一步夺走,妒火与愤慨高烧就燃尽了灵台仅剩,若风烛草露的清明。任凭祁檀如何打破静谧,勉励着众人,可曾经存在的约束力与影响业经粉碎,他沙哑徒劳地呐喊,反而平添了几分可悲的无助。

张伟曾不止一次在脑海中构想过逃离这近乎崩溃的团队,可一旦与强颜欢笑的祁柘对视,闻听外强中干的祁檀发语,那些苟且的念想便四散不见。若涉渊水时,是他二人伸出援手,饥肠雷鸣时,是他二人一饭之恩,遑论一路下来,他们俭省下的葛根,最后都送进孩子们的肚腹里。那么即便两兄弟,弟如螳臂当车,兄如蚍蜉撼树,张伟也愿同他们一道抱薪,试挽狂澜于既倒。

一行沉寂压抑的仿若行尸走肉,茫然地向着绝路进发。在这昏乱的团队里,保有着最后一丝清明,依然听从祁檀的人已是越来越少,除却祁家两兄弟与张伟等人外,便仅剩一个祁檀昔日的伴当曾阳。

绝大多数人仿佛主动摒弃了理智与思考,浑似具无主的空壳般,将仅存的能量全数供与下意识地行动与休憩。于是搜集找寻食物的重担只能额外落在几人头上,偏偏余下的人又基本丧失了保全自我的能力,几人只得分头行动起来。

“总归外强中干,勉强能靠人数来诈唬一二,这次就由我来跟着他们吧。至于搜寻,就劳烦几位辛苦了。”强撑着喉中干涩,曾阳率先出言包揽道。于此人手食物紧缺之际,众人也不得不趁着他们下意识在荒原上休息的机会,外出进行着搜寻。

然而就在一众离去不久,眼帘中再瞧不见他他们身影的曾阳,趋步走向刚刚睡下的人群,向着挡路的某人踢了一脚,喝令道:“起来!”可结果自不用说,他们赶路之际脚步都是蹒跚而龙钟,平素更是浑浑噩噩的。不过,他很快转换了对策,卖力地叫嚷道:“吃饭了!”看着蒙昧的眼里生出一点润泽,唤回在奈河边逡巡的亡魂,曾阳口中不由发出嗤嗤的蔑笑声。

无论是濒死的体验,还是与那帮食腐的秃鹫与土狼的对眼,都令他深恶痛绝。在那些犹自安康的牲畜眼里,仿佛自己一行是随时会奔向死亡怀抱的愚蠢鹿豕。那又凭什么他们能做得,自己便做不得?

一抛起掉那虚伪而无用的桎梏,他整个人都松快许多,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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