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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黄雀

旅途再远,终究也有个终点。

待回到原来的驻地左近,血腥气虽已挥发不见,可浸入黄土与残留在地表上的殷红血渍,苍白而瘦小的骨殖残骸,俱在明说着狰狞而残酷的事实。张伟即使再被眼帘蔽障影响,此刻也借由端倪了悟出了惊人的真相。正百感交集,石头却又一次悄然松开了紧握的手,身形彷如不可握住的孤影,顷刻间融入进深沉的夜色里。

清夜里蓦然有了狂暴的流风涌现。循着腐臭腥涩的气息,恣肆在荒原里穿行,倏地掠过旷野,在某个视觉里的死角止步,只闻得声声脆响,连咆哮与痛呼都未来得及发出,就接连响起一阵重物倒地的声音。

这无情地杀伐轻易得犹如掌中观纹,顷刻间便唤起了藏匿在旁的曾阳刚刚压下的恐惧。但闻一阵哭天抢地,其已是面色仓惶手脚并用地爬将出来,待见蓦然现出身形的石头,与缓缓摸索靠近的张伟,竟拼命地抱住前者的小腿,涕泗横流地哭喊道:“不干我事,都是他们胁迫的,我是无辜的啊!”

有道从善如登,从恶如崩,无耻地助纣为虐以陷害同伴无疑当诛,更何况他们在荒原日久,更习惯以气味来甄别言语的真伪。他身上明显有着浓重的血腥气,衣衫乃至嘴角上还残余着殷红的血迹,又教二人如何相信他?

但二人俱未拆穿他这显而易见的谎言,而是对视一眼,由张伟套问道:“祁柘和祁檀两人呢?”曾阳支支吾吾显然答不上话,沉吟片刻,似是急智倏尔涌现,磕磕巴巴地道:“还是原处,我领二位去!”一面说着应付的话语,一面一手撑持着黄土,一手抓住石头的裤腿,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

可无论手上怎生使力,也无法使他稳定的身躯稍有攲侧趔趄,曾阳只得扬起方偷偷抓在手心的黄土,以下三滥手段妄求迷眼逋逃。张伟离他尚有几步之距,未被黄尘障目,刚要上前来拿这反身溜走,背弃同伴的恶贼,石头却猛地朝前一扑,推开他手,教张伟摔出几个跟斗,直滚出丈许距离。

“不要过来,先生!”随石头声音落点,在曾阳逃窜的方向,赫然落下一道身影,截住了逋客曾阳。皎皎月华映衬下,更显忽至那人高蹈超逸,但见其一袭元士燕居打扮——宽袍大袖,头戴缁搓,腰佩水苍玉玦,足踏云头履絇(qu),与一众灰头土脸,满身风尘的难民相比,那白色深衣简直如雪如鹤般干净明丽得刺眼,再配其颀长美髯,更教人莫名生出珠玉在侧,觉我形秽的惭凫企鹤之感。

谁料那人一副高士派头,言语却诡异莫名得很,“怎的这般不知爱惜?本以为还能趁乱多汲取些苦痛,竟全教你给浪费了。”他一面摇头浩叹,箍住曾阳脖颈的手则愈加用力,直将其勒得面色青紫,呼吸穹窒。固然那人背月而立,只能看到他的身影,但一听到他那鴃舌(jué)别扭的声调,张伟与石头立时联想起那些凶名在外,酷好凌虐的宣人,整个人不由提警猬张,寒毛倒竖。

他忽而又瞟了眼石头,手上的力道却是无端松了下来,容得被钳住颈项的曾阳如狗般吐气喘息,发出哀吟。可就在下一刻,他在阴影里倍显阴鸷刻毒的深目,陡然爆发出了狂热的色彩,那人手边同时用力,捏碎了曾阳喉间软骨,旋即将尸骸作兵器掷出,“不过与你这‘恩赐’相比,这种废物简直不值一提!”虽又是以尸骸障目,又是以眼神煽惑,又是以言语攻心,但其真正的杀招还在最后,趁话音尚未落点,骨殖未至,其阒然(qu)弹指,倏地一道气浪有若杀矢勃发,直朝石头面门袭来。

蓦感气箭剽疾狠戾,石头不敢大意,似缓实快地后退一步,而后重心后移,向地面一蹬,整个人霎时隐没于昏暗的夜色里,又化作迅捷的流风,灵动避过气箭怒发,直朝那人飞掠而去。石头快若奔雷,风翔飒沓,倏地破空而来,那人却一副镇定自若之貌,但见其目灿灿如岩下电,倏尔神光隐去,抬手拇中两指一并一撮,却是打了个响亮的响指。

随响指声作,幽暗的夜空里竟生出一团绚丽的火光,恰恰将石头选定的线路堵死,直取不成,石头即刻另作调转,但闻破空声接连响起,那团火光却如附骨之疽般抵死交缠,在空中若赤星经天般不住勾画出错综的火线,频频锁闭了石头的动向。

“恩赐于你,还真是莫大的浪费,明明度过了试炼,还要损耗本源,就连威能也未开发出一二。”那人讥讽声落,蔓延的火光更近流风。有道顺风驱火,火势更高,庞杂的火线借风势席卷直绘出一张遮天的网罗,就要围捕住高飞的石头。

许是炽热而庞大的火网,令石头联想起那日烈焰下沦为火海的乡梓,悲痛下再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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