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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未来人

们终于偶得云舒,由城上辗转而下,来至草棚,以慰藉疗愈正雷吼之肚腹。

每值忙碌辛劳之时,看着他人苦中共勉所分享出的明朗笑容,反倒是张伟低沉心境的抑制与救赎。但不想随着天色渐亮,一阵嗒嗒的马蹄声伴着人声喧嚷,踏碎了他难得的安适。由马上翻身下来之人的打扮模样截然与这儿格格不入,在此营生的谁不是面目黧黑,身着短褐,袖子高高撸起,汗巾或盖在头上,或放于颈间的苦命人。而他们虽不至人人穿戴绣有纹理的纨绔绮罗,身上的行头亦是精致干净的细布。

只是谁又能想到,这样一群吃喝不愁,行头不差的家伙竟不是监造城墙加筑的公差,而是盘剥吸髓苍黎的恶棍。他等从翻身下马照面之初就未尝掩饰,明当当地露出了尖利的獠牙,各个分工包围阻拦在小车之前。

“不是我说,列位应当未缴关市吧?”这话问得本就无由,他等既非关市之掾吏,又何来征收赋税之职权?再者,关市之租,府库之徵,粟什一,未在市集租赁门面,纯以小车流动经营,补足加急版筑,府库动工筹备之所欠,本是匠人小贩两相欢的局面。诚然此举,确实属于在律法缺漏中游弋,但等往后兴造验迄,不复版筑时营营冉冉景况,必然就不是而今热络摊贩云集的场面了。

若说时日尚短,是有关之疏虞,可昨日他听魏叔夫妇讲起,买卖开张有半月,也不见掾吏前来勘探查访,不就是关市默认了这与人方便与己方便的情形吗。但就眼下之阵仗,摆明关市的说辞不过是个幌子,他们借此盲区见机发难,恃强凌弱,以众欺寡,来逼迫摊贩们上血,才是最为真实的目的。

但他们俨然低估了谁才是骨头最硬的人,久历世风雨晦,饱受霜雪摧残,尝尽人情冷暖,若不陶熔得骨鲠而坚实,早在岁寒乱世里给碾落成泥了。欲想从他们手中抢得血汗买命钱,就这群在他们汲汲营生时还穿着开裆裤撒尿的儿孙辈也配?遑论晋风好武,崇尚任侠,赵盾弑其君虽不义,祁弥明灵辄之大名却留香,且都是国人,今日若不仗义襄助,来日谁又为我出头,分我饮食之忧?

瞥见版筑上的劳工们躁动不已,眼前小贩几乎人人梗着脖子,强硬地吐出不字,这群家境不差的地痞们却有恃无恐,谈笑自若,大有摊贩们不放血就不罢休的架势。毕竟以他们的经历而言,见利忘身的见得多了,可买卖吗,总归要两方交际互市才能成,只要公子的话兜得住底,衍变不成暴乱,他们只消依仗人数优势来堵住卖方的门户,没了盈利总归要知情识趣地屈服的。

果不其然,城墙上的劳工们看着下方的骚乱,一想食货补给要被那群王八犊子给掐断,人人已是义愤填膺,无心工事,就要下去助拳。可头儿蓦地一声,“专心加筑!”俨然是在为那群地痞站台,立时惹起群情不忿。工头立时怒拍栏楯,呵斥道:“谁今个要敢下去了,就别给老子觍着脸回来了,你们要逞英雄,撂担子不想干,这城里有的是听话的青壮征募!”

做完恶人后,工头又苦口婆心地指向下方某处,“莫觉得老子冷漠,都是为你们好!你们眼力浅,不知那是哪位公子家的管事,老子可清楚得很,来的那位可是姬贞乾姬公子家的大管事宗琛!人家有公子做靠山背书,你们这等小民开罪得起吗?”旋即,又放缓了语气陈述着现实,“人家要想做某事,定是阻拦不了的,保不齐是不想白白耗费人情,才未与关市掾吏们通气提上一嘴,不然软刀子下来,他们这些钻空子的又怎生说得清?”

似乎看出手下们怏怏不乐,工头继续道:“这帮子估摸不是公子豢养的门客,就是雇来的泼皮无赖,正是气血方刚的年纪,你们终日劳苦,身体有亏,还要为养家糊口而奔波谋生,犯得着为些虚无的义气同他们碰一碰吗,要是不幸受伤,这十天半月谁来替你管顾妻儿的伙食?再者说,人家既然摆明了要来接管这儿,断然不会对咱们不闻不问,你愁的那些吃喝,人家定会准备妥当。”只是既为谋利,价位与滋味方面他就不敢有任何保证了。

先以公室姬姓开道,后以崚嶒现实说理,到底是权势逼人,又免除了后顾之忧,于是一干劳工上涌的热血渐渐冷却下来,遥遥望了眼下方受难的摊贩们,向着重重顾虑,巍巍世情而妥协拜倒。

“下方何事,竟如此喧闹?”在不远的城墙上,目深鼻高,承袭胡人特征的督造如是问道。随其发问,立时有身材壮实的亲随凑近身旁,在其耳畔私语陈明情况。其不由满面不屑的谇诟道:“狼吃肉,狗吃屎,这等腌臜关市真是下作!”营度土功,亦属干城,箪食壶浆,不啻劳师,且明码实价,无犯秋毫,补上位之有缺,济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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