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已捕捉到了张伟的身影。“旁观”状态下的他没有畏怯,反而轻佻地勾了勾手,引诱着两人对他展开追击。
这并非超然下的妄自尊大,而是深思熟虑后唯一的求生法门,要想彻底逃脱出困境,唯有仰赖于公孙龙的瘳愈,因此他不介意以自身为饵,为其争取充足的补养时间。展翅猛然向下跳去,标准地落地翻滚以缓解着反作用力,随即张伟如灵猫飞鼠般,以后足发力迅疾地向前蹿动。
居西之潞非那肥硕的身躯猝然翻身立于马背,举步蹬空,敕令道:“太一为级。”于是有无形气浪在空中构筑成一级级云梯,使其如临阶地,俯视着抱头鼠窜的张伟,并一步步迫近。相比其他有条不紊的风范而言,在东之扎古打就急切许多,以感知牵念起山中枝条石块作冷箭暗枪,朝张伟掩袭而来。
即便他亦动用起敏锐的感知去查探后方的袭扰,可追击浑然天成如羚羊挂角,根本无法似后背长眼捉摸住飘忽的动向,其弯奔之身形很快便被飞石流木截断。所幸他既以身为饵,也有着相应负伤的觉悟,只要未曾关节受损而影响游移,区区硬伤皆是在可承受之范围内。
“还有十五秒。”其默然倒数着,固然一时受挫而俯伏倒地,其犹忙不迭上拱翻身,重新以四足为支撑飞奔起来。但源自于上方的追击又顷刻而至,所谓王言如丝,当潞非低吟无声,前方蓦然似有无形的气浪化作丝麻铺开绳下,若雷动龙趋之张伟,体表遽然浮现出数道如刀割痕。且丝绳又一步加紧套牢下,猛进渐成规行矩步,踽踽而前。
当其合于绳墨,彻底为王言束缚至静止不动如茧瓮时,他嘴唇翕张道:“还有四秒。”但短短两秒功夫,垂天的潞非已是悠然而下,来至张伟身前,探手向其刻意转移在腰间的遗物夺去。然就在此时,中极处积蓄的“讫”又一次往气海处猱升侵越,彰显着存在,本纯粹觊觎着天外恩物的潞非眼中不由闪过极度狂热,倘或再将此人吞并,扎古打那区区反逆之臣,又何足忌惮?!而正是这一晃眼,施展“疾如风”的公孙龙已闪现至二人身前,声如洪钟大吕,堂皇正大言:“谗人罔极,交乱四国!”
甫名实交替,如丝束缚着张伟的敕令亦于俄顷松脱,公孙龙闪过那禄山之爪,迅捷地抓住张伟负伤的臂膀,就要乘风而起。但另一厢的扎古打又岂会放过这等良机?以青烟生于足下,袅袅云气骞举两三丈之距,其就要效饿虎扑羊环抱住两人。但此之外,犹有熔炼为赤豹的法相替身在其身后腾跃,将二人影盖于豹裘下葬身。
可公孙龙却安之若素,甚至没有再动用其他言灵加持,径双足轻点,冯虚改向,往另一侧飞举而去。猎物杳然隐去身形灭迹,唯感知可察依稀,下方如寇雠的夙昔君臣再度照面,不由相视一眼,由潞非率先骂道:“贼子!”可扎古打却不搭理,径大步一迈,主动绕开潞非,朝那二人追逐而去。
乘风如流光疾电,展眼将出九原之际,公孙龙遽然停下匆匆步履,缓落于碧树枝头坐下。平复着超负荷下的机能运转,其缓过片晌,又继续起此前涉及的隐秘谈话,“列邦之国祚运势,皆逃不过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窠臼,总之明主有道鼎盛者少,中人碌碌在位者多。故夫子与鬼谷等出策擘画,鬼谷及其门下遵行奉守,以天地为棋局,众生为棋子,使诸国盛兴时运道铸就气运长城,绝天外之侮害壅隔,开太平留我族疏解。”
崇尚克己复礼,妄构建天下为公之归仁,复现文武执政时偃武修文,马放南山的夫子,终究要违背自身宿志与愿想,使天下战火连绵,兵荒马乱,蒸民陷于涂炭中去吗。无怪公孙龙在吐露此段隐秘之前面部表情是那样的纠结,也无怪鬼谷一众弟子不是引导局势的纵横家,即是开疆拓土的兵家.,若无鲜血奠基,尸骸铺就,焉有始皇帝九巡,改年曰遂?
当心神投注于骊珠之中,固执的17终于跳转至18。与之同时,骊珠也迸出出皎洁的华彩,光洁的表面上浮现出一行行细密的小字。而再度生起查探念想,张伟终于头一回得见到“见证者仪式,8/9,隐秘。”及下方的“心生而言立,言立而文明,然泱泱长河中,多有文未显而秘者,一如神秘学为破获神秘之传火化,见证者亦为见证埋没之窥秘人。”
光是下方隐约透露出的两点,就足以令超然物外的张伟获悉许多,“祂”或者“祇”的身份除却不死不灭的可能,即是某种客观永恒存在,不然无法解释其在隐秘一则中加入神秘学这新朝的词汇,而其降生之初,似乎就在流讫纪至获麟之间?人皆有寻根之念想,或许其本格就是人跃升进化而来,然后溯源追本,遣他们这些棋子探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