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假设提前发见其,并将其消除,未来是会陷入崩坏,还是李代桃僵地顶替掉他,接受往后其之权柄?这轻浮而大胆的念想甫一浮现,源于张伟的仁厚本性立时发作,将沉湎于贪欲中的意识挽救回来,使关注点转移至窥秘人身上。尽管缺乏着足够的信息,来推断独孤月是否同齐桐巍本属一人,但守密人与欺诈师的序列秘藏组合不啻参商死敌协作,实在不得不引人生疑。且再加上姬书夜,申星海与自己三例,如斯详实叙述经过之人竟会忘却交待汇合,彷如自莅临就同处一地,实无异于破绽败露。因此他亦选择相信起姬书夜的推测,两人实为一人。
那么他编织的谎言就尤为有意思了,按已知的有限序列里,最了解隐秘的莫过于守密人与窥秘人这对相生相克的秘藏。但比起独孤月的守密人,凭借日记里的只言片语,刻意隐去的齐桐巍更似是藏在幕后的“他”的本体。所以欺诈师应为先知,窥秘人及见证者之升华?而这段叙述的经历大抵就似某嫌疑犯里的凯撒一般,通过截取某段过往,再假借金特的视角进行篡改以达成欺诈的效果,诓骗后来人为脱出,而去激活休眠的龟鼋,使封印“讫”的颅骨心脏重归于活性化,从而窃取若梦魇、弥留的权能。
但这一切假设都是在姬书夜并非齐桐巍的前提下,否则只不过是由故事的召集延伸到行动罢了。不吝接连营织经纬,编织铺天盖地的谎言,也许他亦如自己适才所想,再窃取“讫”后犹未餍足,又妄图染指问鼎于夜航船与骊珠的主人?亦或者也许真如他推测般,过度使用“旁观”后,会被另一个存在夺舍?
而不论是是姬书夜,还是齐桐巍,亦或者无意踏入的自己,都是这条途径上的同道,这方世界究竟是见证者迈入升华之渊薮垂祉,还是蛊虫们厮杀角逐出王的容器所在?所谓察见渊鱼者不祥,想到顶替的“他”在吞吃着一个又一个来者,以汲集榨取作为复苏巩固,或是以顶替来稳定过去的锚点,饶是无怀空明境界下的张伟也不由为之激灵,恶寒不已。
幸在此时,公孙龙由华光怒放中获取了大量元气,从颐养窅冥中回神归来,“如何,可有进展?”张伟微微颔首,道:“仅余一件。”公孙龙则飘然跃下碧树,人如流风远去,留下一句“那便等我回来再说吧”回荡于天地间。所谓君子藏器待时,到眼下关头,早已不单是其一身善否之微末,而是演变成攸关于天下宇宙之浩劫,夫子曰:“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身为出世一脉寥寥存世的遗孤,理当由他来代为巡狩,以祓除禳解天外灾殃,使先辈遗骸得以安眠。
眼下虽满身疮痍,筋骨受创,一身修为只鼎盛时十之二三,但兴利除害者又舍他其谁?因此长风汗漫轻扬,须臾已瞬息千丈之远。总归良驹宝马足力疾长,又兼感应之所为平原阜丘,是以未过多久,潞非已驱策着坐骑,反超了先他一步启程的扎古打,追击至草木葳蕤的平野上。身前忽有风涛起,碧草偃伏,青叶辟易,潞非即刻敏锐地勒缰绳按辔,向四野道:“林籁显允,长风蜕形!”
疾如风下的公孙龙若回飙离散,掌心却已抵马腹,随气海一缕真灵冥升影附,其胯下健马猝然若土山崩塌。潞非假下坠之势而跂踵跃起,方翻身无恙,公孙龙又若狂澜如影随形,在其胸前拍抚一掌,其顷刻若回雁而倒飞不止。迨五六丈后,缓冲稍解胸中豪湍,潞非才以敕令还击道:“先到为君,后到为臣!”
本若毂转奔尘般圆融如意的身躯,在敕令下骤然有了窒碍壅滞,公孙龙微微颦眉,其之能力不似自己言灵这般赋予加持,翻覆名实,反倒更似是厌胜法,以权威镇笮(zé)压服。常人如非怀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之浩然正气定为之所抑,但于他而言,精深名实以破解此道实如覆掌。遂默念道:“宽柔以教,不报无道!”
将不报之意暗改,眼前滞涩顿消,其又若电往俄顷即至,以言灵道:“铓锷。”并指如刀下,锋锐的指刃立时划开一道狰狞的血线,但从其隆起的肚腩里迸裂而出的并非是污腻的油脂,或是肮脏的血肉,而是乌黑粘稠宛如妖氛的活性物质。
方初登临天外,仅遥遥看向一眼那强命为“讫”的存在,体内气血即紊乱喷张,亢奋得不受控制,如非夫子以再造性灵为抵御,只怕当世已无公孙龙其人。而今这熟悉的感觉再度重温,固然程度远逊,深种在公孙龙体内的恐惧却再度笼罩,得心应手的身躯竟又一次丧失自主,无端觳觫战栗起来。
与之同时,一旁捂着伤处的潞非徐徐走入身前,道:“惑!”心绪登时迷乱,沉沦于晦浊中,跪拜在那绝伦弈赫下。而潞非又颁布上谕道:“君要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