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贝能当上一方父母官,自然聪慧老练,不可能不知道李瞻阳为何不划去严罗生的姓名。
然而,他此时回答什么都无济于事。他只能在心中用最恶毒的言辞咒骂李瞻阳这个猪头,做了恶事还留下要命的把柄,所有江北官员的智商加起来都没有他那么愚不可及。
是的,所有江北官员。
其中一位是那位痴信“撒豆成兵”的别驾,他在抓捕盗匪时,竟愚昧地临阵在山寨前撒了一地黄豆,妄图请神兵助力攻破山门。最终因兵力不足,未能敌过凶悍的山匪,惨遭当众绞杀,首级被悬挂于山寨口,以威慑来犯的官兵;
还有那位暗恋自己太奶的判司,由于太奶早已故去,到了她的忌日时,他因思念过度,痛哭不已,竟在灵牌前晕厥,误了军机大事。事后他被追责罢免,离职后居然凭借曾经的官职勾搭上一个容貌酷似太奶的女子,日日沉醉于花楼,不复往日雄心;
最为荒唐的当属江北的某位市令,此人谎报形势,擅自挪用国库钱财为下属发放补贴,回京述职时竟还不知悔改,炫耀下属对他忠心耿耿,结果理所当然地被皇帝严查处置……
但是把花贝认识的、所有愚蠢的人凑在一起,都凑不出李瞻阳这么个极品。
是个人都知道杀了人要不留痕迹,李瞻阳倒好,他买凶杀人的确把自己撇了个干净,但智商正常的人怎么会把这比不正当的支出记载账簿上?!
就连店小二忘记找零都不会记在账簿上!!!
就算账簿上查不出猫腻,有行凶经验的人也都知道,杀了人之后一定要和被害人保持距离,要坚守“不认识、不熟悉、不相关、不在场”的原则。除非有人的杀人手法是将名字写在死神小本本上,真的没有谁会刻意记录下自己杀过的人的名字。
李瞻阳,真的是彻头彻尾的蠢蛋。
花贝憎恶透了这个蠢蛋,但秦奉安却很是欣赏这样的蠢蛋。正因为李瞻阳智商感人,他才能一举破获两个案子。否则今日花贝一通浑说,还真容易把秦奉安说动摇。
花贝恨得牙根痒痒,他这通说辞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他从前和马原交好,所以知道光芒万丈的“崆珑先生”之下暗藏的龌龊。正巧李瞻阳舞弊杀人一案破获,花贝掐指一算,发现严罗生在李瞻阳被提拔之时刚好也在集贤阁,便毫无心理负担地打算在皇帝面前将罪责推给师弟。
要是李瞻阳不是个弱智,他就能顺利栽赃。就算严罗生死前曾怀疑花贝要害他,但他写的那张字条,根本算不得实际证据。反而是品行不端的李瞻阳嫌疑更大,更别说花贝早就知道他有杀人灭口之心。
天公眷顾,这个蠢蛋成功地杀掉了除去严罗生之外的所有知情者,但却被最后一位早已不在人世的知情者狠狠反噬,一朝从人人敬仰的大学士堕落成向皇帝摇尾乞怜才能勉强吃上一口牢饭不至于立马被砍头的丧家之犬。
那条丧家之犬不仅自己要掉脑袋,还要连带着花贝一同掉脑袋。
“你的说辞的确很有信服力,”秦奉安承认道,“只是你或许没想到,李瞻阳并不知严罗生已死。”
“蠢货!那个蠢货!”
花贝的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铁青,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双眼怒睁,眼眶中喷射出熊熊燃烧的怒火。
他的呼吸急促,胸膛剧烈地起伏,跪伏在地的身躯猛然一阵颤抖,竟在天子面前爆发出一场僭越至极的狂怒。
“我是、我是被诬陷的!我是无辜的!都是李瞻阳那个蠢货,自己做了恶事还要拖人下水!”
花贝声嘶力竭地喊道,声音嘶哑而尖锐,刺激着殿内所有人的鼓膜。
他挣扎着想要逃脱开侍卫们的桎梏,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皇帝蹿去,却先一步被侍卫们死死按住。
侍卫们将他钳住,翻手像对待一只案板上的鱼一样把他的头狠狠往地上一摁,让这位太守大人无法动弹。
花贝奋力向上看去,满眼尽是秦奉安嘲弄的脸色。他的眼中满是愤怒与绝望,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只是他的愤怒在这座威严的大殿中显得如此无力,好像一只跳梁小丑。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冤屈,你可想过在你手下兢兢业业的严司马?”秦奉安冷声质问道,“他只觉得你为官不正,却没想到有朝一日被你陷害,甚至他身陷牢狱,你也不愿放过他,势要断绝他的一切生路。”
“呵......”
秦奉安的诛心之言似乎并没有起效,花贝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