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刚下过雪，毛茸茸的新雪铺满了紫宸宫的中庭，庭院内的树杈上也挂着厚厚一层的白霜，在日光下闪耀得好像素银一样。

苏斐然身着一袭淡紫色的锦缎长袍，外罩雪白貂皮大氅，衣襟系得松松垮垮，露出领口一抹艳红的里衬。她的金丝绒帽微微歪着，几缕乌黑的发丝从帽檐边垂下来。玉销怎么提醒她，她也不去拢一把，手里还捏着雪球，正瞄准着谢芝绮。

反观谢芝绮，她今日一身装扮颇为鲜艳灵动，身披嫩粉色的披风，其上绣有桃红色的桃花滑板，针脚细腻，仿若每一朵花瓣都栩栩如生。披风的领口和袖缘以同色的兔毛镶边，绒毛丰盈柔软，在寒风中轻轻摆动，让她整个人都像一只娇俏的雪兔。披风前点缀着几枚精巧的金色荷叶扣，正是少女别出心裁的精致。

二人站在院中，对视一眼，嘴角不约而同地勾起一抹坏笑。

忽然，谢芝绮弯腰抓起一团雪，快速揉成一个雪球，没等苏斐然反应过来，便狠狠地朝她砸去：“喂，苏姐姐！吃我一锤！”

苏斐然眼尖手快，轻巧一侧身，雪球擦着她的肩膀飞了过去，落在远处的雪地里，顿时炸开一团白雾。她毫不耽搁，当即弯腰抟了一团雪，毫不示弱地回应：

“好啊你个臭妹妹，方才打赌输我两盒丁香澡豆，不认账便罢了，倒反过来骂我！”

说罢，她双手一抬，便将手中的雪球捏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掷向谢芝绮！

“啊！”谢芝绮猝不及防，雪球正砸在她的额头，冰凉的雪霎时散开，她被打得一个激灵，鼻尖都冻得通红。她抬手抹掉脸上的雪，气得跳脚：“真是混账！我就是赖着怎么了？看我把你堆成个雪人，届时你再来管我要！”

苏斐然大笑，非但不逃，反而一边挑衅似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雪，一边随手再捏了一个雪球，动作轻松熟练。

“你这臭丫头，骂人倒是花样百出，瞄准的劲头却差了点！”苏斐然朗声笑道，“只是林姐姐和马姐姐可就在屋里，倘若她们听到了你说的这些脏字，小心她们教训你！”

话音未落，她便飞快地朝另一边跑去，貂皮大氅在身后飘扬，像雪狐拖着长长的尾巴。

谢芝绮见她转身逃跑，哪里肯放过，立刻追了上去：“你别跑！看我不把你打趴下！”她挥手抓了一团雪，揉也不揉，直接就往苏斐然背上砸去，雪球在半空中画出一道弧线，猛地落在苏斐然的背上，“啪”地一声碎开，溅得雪花四散。苏斐然身着厚氅，确实浑然不觉，还有余力回头做鬼脸，继续挑衅谢芝绮。

“夯货！夯货！”谢芝绮脸涨得通红，倒不完全是冻的。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苏斐然狡黠一笑，忽然扯着嗓子对院子里的下人们喊道，“都愣着干嘛！你们是站哪边的？来帮忙啊！”

她话音刚落，几名站在廊下偷看的宫女和太监们纷纷哄笑起来，有的捂着嘴，有的却早按捺不住，齐齐抓起雪团，朝着谢芝绮砸去。

“成何体统！尊卑不分！”

谢芝绮一时间被围攻，都来不及生气，手忙脚乱地拍打着飞来的雪球，一边大喊，

“你们这些没良心的，敢联手对付我？苏斐然，有本事单挑啊！”

说话间，她又抓了一把雪，朝那几名笑得最欢的宫女一一砸去。

宫女们一个个笑着躲避，谢芝绮见状笑骂道：“方才不是砸我砸得挺欢吗？这回让你们也尝尝滋味！”

不过，谢芝绮也不会任人宰割，她喊话完便看到苏斐然在一旁乐呵呵看戏，连忙煽动道：“光是打我一个也没意思，不如咱们联手给琉容华个教训！循音，夏天时候主子让你去扑蝴蝶，还非要蓝色的，你‘哼哧哼哧’扑了大半个时辰，此仇不报非君子，给我冲啊！”

循音听罢，掩嘴笑道：“谢采女可是记错了？奴婢怎么记得，要我扑蓝蝴蝶的，正是您呢？”说完，她便抓了把散雪，像谢芝绮扑去。

谢芝绮如今从头到脚都沾满了雪，她也不顾忌什么，连声大喊：“一个也别放过！诸君，我喜欢战争！”

谢芝绮一起哄，四周尚在围观的下人们都嬉笑着参与进打雪仗，院内顿时乱成一团。雪球在空中飞舞，欢笑声和骂声此起彼伏。

苏斐然躲在一棵树后，悄悄捏着一个大大的雪球，瞄中玉销后立刻出手，打得后者一个措手不及。看见玉销被偷袭得很委屈，苏斐然笑得前仰后合：“哎呀玉销，怎么能顾头不顾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