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秃赖已经感到隐隐的不妙，他呆呆地看着大军前方的两军交火处…准确地说，是己方一边倒地挨着对方火器攻击的区域，越看越心惊肉跳，他脑子再笨拙也看出来了，对面这支明军步兵部队跟他以前打过交道的明军明显不一样，不但火器更加精良犀利，并且战术打法更加…语言组织能力很差、词汇量匮乏的他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情况，其实就是“更加高效”。别的明军使用火器作战时往往在敌军还没进入有效射程时就沉不住气地拼命开火，不同火器配合程度不高，显得仓促而杂乱，这支明军迥然不同，全军镇定得可怕，心理素质极其过硬，在套蒙骑兵集群气势骇人地冲过来时犹如集体脚底生根般纹丝不动，硬是等到对方进入二百五十步时再齐射开火，不同火器分工明确、井然有序——

二百五十步距离上，大将军炮和虎威炮一起开火，实心弹犹如飞火流星，霰弹犹如暴风骤雨，在套蒙骑兵集群里滚开了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血肉胡同”，激绽起了一片片腥风血雨；

一百五十步距离上，虎蹲炮也一起开火，发射的都是霰弹，仙女散花般的霰弹所到之处，血肉横飞，套蒙骑兵被打得连人带马犹如割草般呼啦啦地一片片倒下，人为血人、马为血马，这段大约三百米的距离完全就是死亡之地，血肉模糊的、四分五裂的人尸马尸狼藉倒卧盈野，导致整个集群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难以全速冲锋了；

八十步距离上，明军防线内响起了一阵阵高亢清脆的喇叭声，这是明军称为的“天鹅声”，听到这个声音的火枪手们一起精神一振，他们知道，他们战斗的时刻来了。

“打！”

“打！”

“打！”

列为三排的火枪手们开始轮番开火，“啪啪啪…”第一排火枪手们一轮齐射，旋即动作飞快地装填弹药，“啪啪啪…”第二排火枪手接着一轮齐射，也旋即动作飞快地装填弹药，“啪啪啪…”第三排火枪手再接着一轮齐射，也旋即动作飞快地装填弹药，“啪啪啪…”已经装填弹药完毕的第一排火枪手继续新一轮的齐射…平均二三十秒一轮，在套蒙骑兵集群从八十步进入三十步的过程中能连续射击五六轮。

不远处的庄秃赖已经完全看得呆了，他瞠目结舌地看着一幕他前所未见的画面：明军的步兵防线上此起彼伏地出现了三道“细细的红线”，那是几千支火枪分为三排在轮番射击时产生的三道高度不一的“枪火连线”，青烟袅袅，三道“细细的红线”上下有序地亮起熄灭、亮起熄灭、亮起熄灭…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倾泻出一波又一波弹雨。这个场景就像后世三排平行的电灯，每排都由上千盏灯泡组成，第一排亮起时第二排、第三排熄灭，第二排亮起时第一排、第三排熄灭，第三排亮起时第一排、第二排熄灭…不断地重复这个亮起熄灭的过程。

“不行！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这是在送死啊！”庄秃赖毛骨悚然、汗流满面，他很想下令撤军，但几万人在发动着冲锋，就像一列高速行驶中的火车，岂能一喊停就立刻停下来？

“打！”“打！”“打！”

枪林齐射，弹雨横飞，跌跌撞撞地冲锋逼近到明军防线前的套蒙骑兵们发出惊恐的呼喊，中弹者撕心裂肺地嚎叫着，没中弹的也亡魂丧胆地惊叫着，他们已经看清眼前的可怕场景了，也已经多多少少地意识到了什么，但在后方同伙集群的涌动推动下，他们根本无法转身逃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迎上明军的枪林弹雨，继而被迎面呼啸而来的枪弹击中，身上爆绽开一朵朵触目惊心的血花，被枪弹击中后产生的剧痛让他们疼得死去活来，枪弹的冲击力还让他们从马背上翻身坠落，继而被踩踏成肉泥。

从半空中鸟瞰，套蒙骑兵集群就像轰然倾泻的雪崩撞上一座猛烈喷发、岩浆横流的火山，两者相接处，火山屹立岿然不动，雪崩在大块大块地融化着。密集如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一排又一排套蒙骑兵鬼哭狼嚎地被打下马去，后面的前仆后继，也接连地被打下马去，各种腔调扭曲的尖叫声、呼号声、哭喊声都被排铳齐射的枪声给淹没了，只有如云的青烟和血雾、纷飞如雨的肉块。不光是人，还有战马，马的生命力要比人强得多，挨了一二发枪弹后不会立刻丧命，而是受惊吃痛地撒腿狂奔着，给套蒙骑兵集群制造了越来越大的混乱。举目明军防线前，人尸马尸，尸横遍野，人血马血，血流漂杵。

“刀盾兵防御！”军官们嘶吼着。

逼近过来的套蒙骑兵集群上空掠起了一片箭雨，纷纷扬扬地落向明军的防线，护卫炮兵、火枪手、长枪兵的刀盾兵们立刻齐刷刷地举起手中盾牌，箭雨落下，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