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二十年即西元1592年十一月九日,平壤之战爆发。
此战正式展开前,明朝兵部在高丽传檄咨文:大国雄兵,如虎如熊,彼不量力,当成齑粉,天欲亡之,假手于我。天朝出令,有擒斩小西行长、加藤清正、黑田长政、岛津义弘、福岛正则、小早川隆景、毛利辉元、宇喜多秀家、丰臣秀胜九寇首之一者,赏金万两,封侯世袭,有擒斩倭酋丰臣秀吉者,赏金十万两,封公世袭,诸所机宜,皆听自便。
这份咨文在本质上就是明军给倭军的战书。
此时,平壤地区乃至整个平安道的倭军都收缩到了平壤城一带,其中,丰臣军团一万一千兵力驻守平壤城,小西军团一万八千兵力驻守城外各要地,黑田军团大友支队六千兵力机动游弋在平壤城以南三十余里外一个叫中和的镇子。这是小西行长的部署,他把他的第一军团安排在城外自然不是为了跟丰臣秀胜的第九军团进行“内外策应”,而是为了方便随时跑路,在平壤之战爆发前的战备阶段,他没搞什么“高筑墙、广积粮、深挖洞”,而是密令心腹手下们把第一军团从釜山一路打到平壤沿途搜刮到的、扣除掉分给部下们的属于他本人那份的金银财宝夜以继日地送到釜山装船运回他在九州肥后国的领地,不管怎么说,大老远来高丽一趟也不容易,既然占不了土地,总得捞些钱财吧?
对小西行长这个“舍己为人”的部署,丰臣秀胜十分感激,逻辑是现成的:两支友军一起守卫一座城池,在城里肯定要比在城外野地上安全得多。
当然了,年纪轻轻不知社会险恶的丰臣秀胜死也想不到,小西行长此举算是坑死了他。战事一爆发,小西行长立马就会脚底抹油,坚守平壤城的丰臣秀胜将会成为插翅难逃的瓮中之鳖,平壤城就是夏华和小西行长给他联手打造的囚牢兼坟墓。
黎明时分,天寒地冻,滴水成冰。
“驾!”“驾!”“驾!”枯黄的野草间,一队倭军骑兵踏着遍地的冰霜策马飞驰着,直至平壤城南边的大同江边。
“主公!”为首的骑者在奔到江边一个渡口时翻身下马,向渡口码头上的一个浑身盔甲五彩斑斓的人行礼道,“明军来了!”
这个被称为“主公”的人正是小西行长,向他行礼的人是他的心腹亲信家将前藤忠一。跟加藤清正的第二军团、黑田长政的第三军团等别的倭军部队一样,小西行长的第一军团的将兵士卒不都是他的嫡系,也有别家大名派出的兵马人员。换而言之,第一军团不都是小西行长的人,约三分之一是他的嫡系人马,比如他眼前的前藤忠一。
“终于来了。”小西行长轻轻地吐出一口混浊的白气,心神怅然幽邃,他知道,他现在走的这条路一旦走上就没办法回头了,然而,他不得不走这条路,不这么做,他就要做丰臣秀吉的忠臣,在平壤城跟明军死拼血战,那显然没有好果子吃。忠臣的名头没有实力更重要。
“明军的出兵时间和进兵路线都跟他们事先密告给我们的一样。”前藤忠一补充道,“另外,我们对我军团两翼和侧后方进行了反复的搜索侦察,没有发现明军试图偷袭我们,主公,由此可见,明军跟我们的合作是真心的,没打算出尔反尔把我们连同丰臣秀胜还有大友义统一起吃掉。”
小西行长点点头,他如释重负:“那就好。”他想了一下,看向前藤忠一,“平壤城北的牡丹峰是平壤地区的制高点,也是城外防线的核心,既然明军跟我们的合作是真心的,那么,你在牡丹峰是不会受到明军的真正攻击的,预定时间一到,你便率部弃守牡丹峰撤离,渡过大同江与我会合,我会把军团里的马匹调拨一半给你部。”
“哈依!”前藤忠一再次向小西行长行了一礼。
小西行长的第一军团负责平壤城外的防御,牡丹峰是核心,按理,小西行长的指挥部和他本人应该在牡丹峰,但小西行长害怕明军会出尔反尔,把他连同丰臣秀胜还有大友义统给一锅端了,所以,他让他的心腹亲信家将前藤忠一率部驻守牡丹峰,他本人早早地溜到了大同江边,战事一开,他就会跑去安全的江南岸,确保自己不会在江北岸被明军冲杀或明军把他给包了饺子。
旭日东升,霞光万丈,大地微微震动。
“明军来了。”平壤城头上,都一身戎装的丰臣秀胜和第九军团二号人物细川忠兴一起神色凝重地看向远处山峦起伏的地平线,他们已经接到了小西行长派人送过来的报告,同时,小西行长告诉他们:驻守城外各要地的第一军团部队会坚守不出或佯装不敌,从而麻痹明军,也让明军可以“突破”倭军在城外的防线发动攻城,等第九军团在据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