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武士们,几乎人手一本,看得津津有味、甘之如饴,一是“看小说解闷”,二是从中学习战争智慧。
丰臣秀次挪过这本《三国演义》,发现里面几页被人刻意地折了起来,他打开来,只见:
第三十六回道“且说玄德大获全胜,引军入樊城,县令刘泌出迎。…只见一人侍立于侧。玄德视其人器宇轩昂,因问泌曰:‘此何人?’泌曰:‘此吾之甥寇封。…’玄德爱之,欲嗣为义子,刘泌欣然从之,遂使寇封拜玄德为父,改名刘封。玄德带回,令拜云长、翼德为叔,云长曰:‘兄长既有子,何必用螟蛉?后必生乱。’…”
第七十六回道“…刘封曰:‘奈关公是吾叔父,安忍坐视而不救乎?’孟达笑曰:‘将军以关公为叔,恐关公未必以将军为侄也。…后汉中王登位之后,欲立后嗣…遂遣人至荆州问关公,关公以将军乃螟蛉之子,不可僭立,劝汉中王远置将军于上庸山城之地,以杜后患。…’”
第七十九回道“…刘封部下只剩得百馀骑,到了成都,入见汉中王,哭拜于地细奏前事。玄德怒曰:‘辱子有何面目复来见吾!’封曰:‘叔父之难非儿不救,因孟达谏阻故尔。’玄德转怒曰:‘汝须食人食、穿人衣,非土木偶人!安可听谗贼所阻!’叱命左右将刘封推出斩之。…”
看了这三段,丰臣秀次越想越心惊肉跳,不知不觉间已冒出涔涔的冷汗。
螟蛉之子即义子、养子。刘封是刘备的义子,丰臣秀次是丰臣秀吉的养子,两人身份酷似。话说刘备当年逐鹿天下、颠沛流离,一直没有儿子,有也在战乱中遗失了,人过中年,却还没有后,便认刘封为义子将其作为继承人进行培养,偏偏刘备老来得子,有了刘禅这个亲儿子,刘禅出生后,刘封的地位当即一落千丈,不再是未来的继承人,而是真正的继承人刘禅的绊脚石,之前被刘备百般器重,之后被刘备百般嫌恶,最终以他对关羽见死不救为由杀了他,为刘禅顺利继位扫清了障碍。
刘备和丰臣秀吉、刘禅和淀夫人怀着的那个孩子、刘封和丰臣秀次,根本是一模一样。
历史上,丰臣秀次的下场确实跟刘封一样,甚至更惨。在丰臣秀吉的三儿子丰臣秀赖出生后,丰臣秀次立刻成了丰臣秀吉的眼中钉、肉中刺,短短两年后,丰臣秀吉先解除丰臣秀次的关白职务,然后声称他意图谋反,勒令他自杀,还在他死后把他的妻妾子女全部斩首。
“淀夫人怀中的孩子不一定是男婴吧…”丰臣秀次喃喃道,他怀着一丝侥幸安慰着自己。
前野长康苦笑摇头:“那个神医高人说敢用项上人头担保,就是个男婴。”
丰臣秀次感到心乱如麻:“太阁殿下…毕竟是我的亲舅舅,他应该不会对我那么绝情的…”
前野长康长叹道:“关白大人啊,最是无情帝王家呀,古往今来,多少血淋淋的教训啊!如果太阁殿下没有自己的亲生子嗣,那他确实是真心诚意地让您继承他的大权的,但他有了自己的亲生子嗣后,您就会发现,他对您就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不要到时候才感到追悔莫及,掩耳盗铃是万万不可的。”
丰臣秀次感到了惶恐:“那…我该怎么办?”
前野长康沉默一下,他狠狠心,压低声音道:“关白大人,我是刚从高丽战场上回来的,很多事在向太阁殿下报告时不得不有所隐瞒,但在您面前,我可以开诚布公。明国非常强大,明军非常强悍,我军完全不是明军的对手,我亲眼看到我军被明军打得一败涂地,我是亲身经历战事的,这场战争,太阁殿下必败无疑,轻者,他的威望、威信、对各大名的震慑力和控制力都会一落千丈,重者,丰臣家的江山恐怕要…各大名服从太阁殿下的命令,耗费兵马钱粮参加这场太阁殿下挑起的战争,结果落得损兵折将、耗资无数却一无所获的结局,他们心里岂能不充满怨气?万一太阁殿下本人再有个三长两短,丰臣家怎么办?靠太阁殿下那个小儿子?还能镇得住各大名吗?丰臣家能依靠的,只有关白大人您!关白大人,不管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保住丰臣家的江山,您都必须确保自己的安全,暗中积蓄力量,在天下大变时力挽狂澜!如果太阁殿下打算…自毁长城,您绝不能束手待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