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泰最近很烦,也很后悔,后悔自己吃饱了撑得没事找事做搞“公报私仇”的恶趣味,结果被人钻了空子弄死了杨可栋。
杨可栋不明不白地死在卢泰手里,不但杨应龙不会善罢甘休,朝廷也很惊怒。事发后数日,接到报告的四川巡抚谭希思急匆匆地亲自赶到忠州查验此事,在确定杨可栋被毒死后,他连连叹息。
前任四川巡抚是王继光,上次的娄山关之战,他指挥的官军先败后胜,虽然朝廷算他功过相抵,但他内心有愧,主动辞职归乡,接替他的是谭希思。这位谭巡抚是湖南人、万历二年进士,为人忠正耿直,从不趋炎附势,敢于诤言直谏,本来在朝中为官,但就因为性情过于正直所以得罪了权贵,被打发到地方任职了,上任四川巡抚后,他爱民如子、手段温和、多有德政,夜郎部落叛乱,朝中大臣们主张武力进剿,但他采取轻徭薄赋、革除积弊、兴办学校等惠民政策安抚夜郎部落,使夜郎部落被感化放弃叛乱、重新归顺朝廷,可谓善莫大焉。
见到谭巡抚后,卢泰急赤白脸地为自己辩解,恨不得赌咒发誓:“谭大人,杨可栋之死绝非下官所为,下官是清白的,您要相信下官…”
谭巡抚无奈地摆摆手:“好了,好了,这些话你无需多言,本官相信你是清白的,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谋害杨可栋的动机。”
“对嘛!”卢泰如释重负,“我杀他干什么?就算我卢家跟他杨家是死对头,也没必要杀一个俘虏,要杀也是杀杨应龙本人,杀他儿子有啥用?还会打草惊蛇,又办砸了朝廷交给我的差事让我惹上一屁股的屎。”
谭巡抚看着卢泰:“那你认为是谁谋害了杨可栋?”
卢泰愁眉苦脸:“这一点,下官始终想不通。首先,杨可栋肯定不是我卢家下手谋害的,其次,杨应龙也绝不可能谋害他的亲儿子,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下官反复思量,会不会是杨可栋或杨应龙的仇家干的?他们父子在播州横行霸道、作威作福那么多年,仇家可不少,恨他们父子的人太多了。”
谭巡抚蹙眉道:“你的这个猜测不是没有道理,但还是有说不通的地方。那个女子呢?”
卢泰垂头丧气:“早就跑了。”
谭巡抚不悦地道:“卢知州,即便杨可栋之死跟你没有关系,但他毕竟是死在你的手里,朝廷让你严加看管杨可栋,他却死了,你难辞其咎。”
卢泰满嘴苦涩:“下官知罪。”
杨可栋虽然只是一个小人物,但他是杨应龙的亲儿子,更是明政府牵制、克制杨应龙防止杨应龙再次反叛的重要棋子,他这么一死,自然事关重大,不光是西南官府,就连燕京方面也被惊动了,责令谭巡抚早日查清杨可栋究竟死于何人之手。
杨可栋之死肯定不是普通的案件,轮不到西南官府衙门接手,侦查此案件的是锦衣卫在西南的分部机构,另有燕京调来的锦衣卫参与。卢泰没有参与侦查行动,虽然谭巡抚确定谋害杨可栋的人肯定不是他或卢家别的人,但他毕竟是“事主”之一,必须置身事外以避嫌,所以卢泰继续当他的忠州知州。
半个月后,杨应龙本人终于对这件事表态了,他表示他相信朝廷肯定能查明真相还他儿子一个公道,在这之前,他希望能接回杨可栋的尸身,带回播州故乡安葬。谭巡抚同意了。
当晚,卢泰府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此人不显山不露水地从后门入府,被卢武带进了卢泰的书房。
“小人孙时泰,见过卢大人。”来者是个年过半百、书生文人打扮的男子。
卢泰打量着孙时泰,认出了对方:“孙先生,我以前在播州见过你。”
孙时泰笑了笑:“小人只是杨家的一个教书先生,没想到竟被卢大人记住了,真是荣幸。”
卢泰干笑一声:“孙先生有什么话,还请开诚布公。”
孙时泰自称是杨应龙家的教书先生,实则并非如此,他是杨应龙的幕僚、军师。此人本是一个屡试不第的秀才,后投靠了杨应龙,在杨家当个教书先生,但此人颇有头脑和谋略,逐渐得到杨应龙赏识和倚重,成为杨应龙的“谋主”。历史上,杨应龙造反后一度大破明军,重创了西南地区的明廷官军,一时间无人能制,西南大地对杨应龙而言可以说是不设防之地,重庆、成都等地都明军防御空虚,在这个关键时刻,孙时泰苦劝杨应龙“要有格局,把目光放长远广大一些”,趁着明军后续主力还没赶到西南,断然舍弃播州老家,倾巢出动,趁虚而入袭取重庆、成都等地,开拓疆土、扩大根据地、割据西南,但杨应龙有着严重的“小富即安”思想,也严重缺乏战略头脑和目光,他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