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天光初破,紫禁城内,晨曦如薄纱轻覆,金砖铺就的地面反射着微光。朝堂之上,群臣按序而立,映照出一张张肃穆的脸庞,仿佛连空气都承载着沉甸甸的期待与不安。
今日之议题,非比寻常,乃关于北镇抚司理刑千户陈逸解剖张国彦生父遗体一案,是否构成残毁尸体,又是否违背了大明律法,引发了朝野上下的广泛争议。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算好事。用一下逆向思维,因为没什么大事,所以陈逸这点儿事情都被拿到了台面上来讨论。
不过要算坏事也行,主要是没几天这件事情就传遍了京师,弄得大伙儿想装傻不讨论也不行了。
“陛下,微臣有奏。”刑部侍郎手持象牙笏板,声音沉稳而有力,打破了朝堂的寂静。他缓步而出,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龙椅之上的万历皇帝身上,“近日,北镇抚司理刑千户陈逸,擅自解剖张国彦生父遗体一案,已引起朝野哗然。微臣以为,陈逸此举虽有追查真相之心,然然剖尸验尸,实乃惊世骇俗之行。其法外之举,实难容于大明律例之下。”
万历皇帝闻言,眉头微蹙,目光深邃,似在权衡利弊。他轻轻抬手,示意侍郎继续。
“大明律法,当严明公正,验尸虽有明文规定,却未曾言及可任意剖解尸身。且此案非刑狱所涉,陈逸之举,无疑是对逝者之不敬。况且此事并不涉刑狱,若不严加约束,恐日后效仿成风,律法威严何在?”侍郎言罢,躬身退立一旁,静待圣裁。
此时,一旁有大臣出列,声如洪钟:“臣附议!我朝乃礼仪之邦,尊重逝者,乃天经地义。剖尸之举,无论出于何种目的,皆是对逝者之不敬,岂能因职责所在便视为理所当然?此风若长,人心不古,礼法何存?”
群臣纷纷附和,一时之间,朝堂之上,反对之声此起彼伏,几无异议。
毕竟这年头剖尸实在是太惊世骇俗了一点,别说不涉及命案了,就算是杀人大案,官府的仵作一般也都是只做体表检查而已。
可问题也很麻烦,因为死者的儿子张国彦,他自己也是同意了的。
那怎么办?把顺天府尹也一起关进牢里?
现在群臣都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无非就是躲在大明律背后开枪。说白了,这就是大明朝的政治正确。就算有人觉得这件事干得对,谁敢第一个跳出来支持陈逸,那肯定也会成为第一个被众人攻击的目标。
然而,在这汹涌的声浪中,却有一人轻声叹息,他眉头紧锁,似有话要说,却又犹豫不决。最终,他还是鼓足勇气,上前一步:“陛下,微臣斗胆进言。陈逸之举,虽不合常规,但其心可鉴,实乃为追查真相,还逝者以公道。且张国彦已明确表示同意,此事处理上,或可酌情考量。”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皆望向他,神色各异。
万历皇帝高坐龙椅,只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他是万万没想到,刚把陈逸弄到京师,结果没出一个月,又搞了这么大一档子事情出来。
“这小子……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比陈逸只大个一两岁的皇帝,满肚子暗地吐槽。
如果要罚,那就得连张国彦一起罚。不仅如此,朝廷刚刚才给陈逸升了官,这就又把人家打回原形……这不是打陈逸那小子的屁股,这是在打朝廷的脸。
“陛下,臣以为,即便陈逸取得了死者家眷同意,那又如何?大明律法,乃国家之根本,岂是个人意志所能左右?无论家眷同意与否,亦不能成为践踏律法的借口。然考虑到陈逸动机纯正,且结果确为查明真相,可酌情考虑,从轻发落,但须定论有罪。”
从轻发落,那还是要发落。而只要发落,就是断定了陈逸违法,那和重处又有多大区别?话题就又绕回了原处:要不要罚张国彦?人家刚刚丧父,也要把他一起打入大牢?
要么罚,要么不罚,两头都想占,往往两头都不得好。
“此言差矣。律法之设,原为定纷止争,保护百姓。若因个人同意便可践踏律法,则律法威严何在?死者虽已逝,但其遗体仍应受到尊重与保护。陈逸之举,即便出于好意,亦难逃法律制裁。”
这是坚定要罚的,而且是坚持重判、使劲判的。
“陈逸此举,实属无奈。他并非无故侵犯死者遗体,更与侮辱无关。而是为了查明真相,还逝者公道。张国彦既已同意,且结果亦是利大于弊,为何不能网开一面?律法亦非冷冰冰之条文,需兼顾人情与法理。陈逸若因此受重罚,恐寒了忠臣之心。”
这是为陈逸开脱的。
“诸位,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