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呢!”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稷下学宫是第一所由国家创办的学府,世间大儒皆聚集于此,经常举办闻名天下的演讲和辩论。孟子、淳于髡、邹衍、荀子等等,皆曾经在稷下学宫授课。稷下学宫容纳诸子百家,是天下文人学子的圣地殿堂。
此时提起了稷下学宫,众人又是一波兴奋,不禁开始猜测稷下学宫会有哪些知名的学者要来咸阳。直到有人举着帛布冲了进来,上面正是誊写今日公布的《吕氏春秋》内容。饼店里翘首以盼的众人停止了议论,呼啦一声都围了过去。
“昔先圣王之治天下也,必先公。公则天下平矣。平得於公……”因为人多,不能保证所有人第一时间看到,有人便拿起那块帛布朗声念起。
徐掌柜也不知道能不能听懂,沉醉地跟着摇头晃脑。
青袍男子虽说没有过去凑热闹,但也放慢了吃饼的速度。当听到“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之天下也……”时,更是连咀嚼都忘记了。
这个吕不韦,倒是有些意思。
每天贴出来的篇幅倒是不长,很快就念完了。饼店里鸦雀无声,人人低头思索,都在品味着字句中的深意。
徐掌柜倒是也没有插嘴打断大家的思绪,而是安排小二再给每桌多续一壶温汤,多上一盘点心。等他安排完回来,发现那青袍男子已经走了,只在桌子上留下了几枚三晋一带流行的布币作为饼钱。
倒是个怪人,徐掌柜也不甚在意,收了盘子后开始竖着耳朵听其他人开始议论今日的《吕氏春秋》。
咸阳宫暖阁
赵高把今日《吕氏春秋》公示之后,民间的各种议论收集整理起来,呈上秦王政审阅。
自从白仲死后,赵高随着秦王政回到了咸阳宫。他虽然不知卦象所指的“丧朋”是何意,但他与白仲并算不得朋友,所指的也定不是后者。
羽算筹再也没有什么提示,赵高便遵从本心。阿正差点无声无息地死在无人知晓的雪地里,他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再发生。
说来也奇怪,他虽然没有表明身份,但阿正却非常的信任他。尤其在他尽心尽力地辅佐他后,阿正就越发看重于他。当然,表面上并没有给他封很高的官职,可实际上交代给他的都是许多重要的情报事务。
时隔多年,赵高再次接触到这些朝野之事,心智见识比当年成熟许多的他,更是得心应手。再加上阿正是个比他兄长更为合格的上位者。也许是儿时成长的环境、父母的冷漠、周遭的敌意、险恶的处境,让阿正性格冷硬,没有了不必要的仁慈。
暖阁内一直有频率地响起书简翻阅的啪嗒声,赵高偷瞄着秦王政的表情,欣慰地发现阿正现在已经能做到喜怒不辨了。
“赵卿的字,写的真好。”秦王政才刚及冠,但却已经当了七年的秦王,说话间已有了王者的气度。
赵高垂首应下秦王政的称赞。他少时与阿正倒是很少文字交流,所以也不怕这一点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在秦王政身边做事越久,赵高就越不想阿正发现他的身份。他希望在阿正心里,高儿永远天真纯朴。
“王上,吕相此举,多有逾越。”赵高撇除杂念,沉声道,“尤其今日贴出的《贵公》一篇,其中曰‘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之天下也。’特意讨好民众,以博虚名,其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赵高打小就对那个吕不韦印象非常不好,可以说阿正拥有悲惨的童年,吕不韦算得上是始作俑者。
“莫急,《吕氏春秋》成稿之时,吕相就送过来了。孤看过几遍,写得甚好。”秦王政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一边说一边放下手中的书简,拿起另一卷文书,提笔批注。写了几笔后,又觉得自己一时兴起模仿了赵高的笔体有些不伦不类,便拿起手边的书削把刚写完的字刮掉。
赵高看着他用书削,想起了吕不韦那种莫名的自信,补充道:“宫门前悬挂的那枚鎏金削,都没有开过刃,连指尖都划破不了,更遑论竹简了。那吕相,分明就是笃定了没人敢上前提出异议。”
秦王政放下书削,淡淡道:“一字千金,吕相此举,引天下英才来秦,岂不妙哉?”
赵高细察阿正的神色,发现他确实是毫无一丝不悦的痕迹,才并未多言。不过确实静下心来想想,吕不韦一字千金此举,看似风光,实际自毁名声。《吕氏春秋》的正文他也曾看过全篇,因为是许多门客编纂而成,其中所表达的理念多种多样,甚至还会自相矛盾。而除了政论之外,《吕氏春秋》包罗万象,其中还有天文、地理、农学、养生、音乐、经济等等杂学,难以成为惊世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