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秦王政才重新向前迈开了步伐。
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也没有太过于复杂。
对于秦王政的求见,赵太后避而不见,秦王政又怎么可能低三下四地说软话?直接命人撞开殿门闯了进去。
接下来的情况更是急转直下,两母子说了没几句话就吵了起来,赵太后更是在发现了扶苏之后,越发崩溃。
原因无他,若是嫪毐的那两个孩子还在世,差不多正好就是扶苏这么大岁数。
这种刺激之下,赵太后更是情绪崩溃,口不择言地说出各种令人难以接受的狠话,越发消磨了秦王政心中仅存的那一点点母子之情。
最后两人自然是不欢而散,秦王政压根就没提要接赵太后回咸阳的话。
旁观了全程的扶苏目瞪口呆,木愣愣地跟着自家父王走出了蕲年宫。
而宫外,一直守候在宫门口的中车府令赵高,见到秦王政铩羽而归,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回咸阳!”秦王政怒气冲冲地吩咐道,甩袖上了车驾。
“诺。”赵高拱手应是。
扶苏在仆从的帮忙下,打算爬上了另一架马车,却在仰头的那一瞬间,正好看到了赵高低下头时的表情。
唇角那抹志在必得的微笑,令他不寒而栗。
这人……是知道父王带他来就一定会触怒赵太后,导致此行无功而返?
所以……这一切,都在这人的算计之中吗……
扶苏翻阅着藏书室的书简,看得津津有味。
他最近喜欢看的书是《吕氏春秋》,里面不光是枯燥的大道理,还有许多其他典籍上都看不到的知识。尽管有些字他还不认识,有些语句也看不懂,但他可以记下来,等夫子讲课的时候问明白。
咸阳宫的藏书室很大,仅供王室自用。秦王政因为政务繁忙,很少亲自来这里看,经常是有内侍来搬运书简。扶苏启蒙之后,闲暇时间倒是都泡在这里。他下面的弟弟们年纪更小,还没到能耐得下性子读书的时候。四公子将闾曾经装作对读书有兴趣,但一坐下就睡了过去,最后是顶着脸颊上全是书简印子走了出去,就再也没来过。
所以偌大的藏书室,平日里除了获得恩赐的大臣们偶尔可来此借阅书简外,就只有扶苏一人在这里读书。
不过,也可以说不止他一个人……
扶苏把手中的书简递给旁边伺候着的内侍,淡淡道:“看得眼睛都累了,顾存你接下去念吧。”
顾存是始皇亲自挑选出来送到扶苏身边的贴身内侍,自然也是念过书识过字的。他朝大公子投了一个不赞同的目光,但手中还是接过了书简,朗声念了起来。
“……楚人有涉江者,其剑自舟中坠於水……”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在离他们最近的书架旁,有一抹绛紫色的袍角显露了出来。
“遽契其舟,曰:‘是吾剑之所从坠。’舟止,从其所契者入水求之……”
顾存也才不到十岁,虽然能做到谨言慎行,但实际内心还是有些小孩儿心性,故意越读声音越小。书架后的那抹小小的身影,也越来越往外探。
“舟已行矣,而剑不行,求剑若此,不亦惑乎?……”
这寥寥几句便把一个刻舟求剑的故事讲得绘声绘色,令人忍俊不禁之余,又不免沉思。而在顾存念到“以此故法为其国,与此同。时已徙矣,而法不徙,以此为治,岂不难哉?”时,那个小小的身影就已经坐在了扶苏的案几边,怯怯地扬起小脸,聚精会神地听着。
顾存见自家大公子欣慰地勾起笑容,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个四五岁的孩童,虽然身份尊贵,长在宫闱之中,可却因为他有个叛逃在外的父亲,便在宫中如同隐形人般的存在。他甚至都没有名字,小时候侍女们随意地称呼他为婴,即使现在长大了也是如此。
顾存谨记身份,倒是不便提醒大公子,但想来比起那些心思叵测的弟弟们,婴确实没有利益纠纷,反而能让大公子体会到兄弟情谊。顾存把思绪收回,当他看到书简上接下来的文字时,不禁一怔,不自然地停顿了片刻,才继续念了下去。
“有过於江上者,见人方引婴儿而欲投之江中,婴儿啼。人问其故,曰:‘此其父善游。’”
婴虽然不识字,但却听得懂,脸色瞬间刷白,连身体都微微颤抖。
“其父虽善游,其子岂遽善游哉?”
顾存念完最后两句,合上书简,看着婴呆愣的表情,知道为何大公子会挑出这一段来让他念。
这是……在安慰婴?安慰他即使有个叛国出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