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被问得一愣,道:“爹连九环匣都未解开,又哪里知道。”
方栀夏不信:“我爷爷没说?听城中人说,他掌脉时很厉害啊。”
她爹面色为难,“你爷爷说,参不透的人多说无用,也并非言传,缚魂令自会择主开智,如今传你缚一二魂之法,也不过保命罢了。
你我父女,皆是那参不透的人。”
方栀夏无法反驳,又转回话题道:“那您这么损我,也阻止不了赐婚旨意啊。”
九方钟期又有片刻停顿,而后道:“爹方才教你的,你先试试看能不能启令。”
方栀夏翻了翻手中的玉,先熟练起启令秘诀。
此时九方钟期还在说着:“缚魂令传的,是玄脉血脉,不管你犯下何等命案,陛下都不会杀你。
爹五十才得你一女,只希望你一生如前,快乐无谓,那宫中牢笼必然不能如你我所愿,所以……只只,别怪爹。”
方栀夏闭眼排八卦,回到:“那些人与我何干,他们说什么传什么,我不在意,又哪里谈得上怪您。”
她在中心走了一遍,无果,懊恼睁眼:“奇了怪了,我学什么成什么,怎地偏偏就不通这一窍呢。”
“爹,您拿剑做什么?”
九方钟期大喝一声:“你竟敢!竟敢弑父!”
血瞬间喷出一片,他下手竟毫不迟疑。
方栀夏爆瞪着双眼,读出他爹唇语上的:对不起。
她张了张嘴,一声都发不出来,身下的腿像是被人砍了一般,察觉不到,迈不动。
外头的吵嚷之声她一字未闻,脑内浆糊一团,转不动了。
九方钟期已经躺倒在地,垂在身边的手指朝她微微勾着。
方栀夏这才僵硬地拔腿,拖着步子走过去。
血染一地,她的鞋,裙纱,袖纱,全被鲜血吸附贴地,一寸一寸,往上染湿。
“爹、爹……为、为什么啊?”她拿手去压他如泉水上涌的脖颈处,话说得结结巴巴。
瞪得发胀的双眼读着她爹的唇语:别说话。对……不起。别怪爹。不要、不能嫁、嫁皇室。
这一瞬间,方栀夏明白了。
明白他爹近些日子的所为,前面所有的事不过引子,要想通过那些便让陛下退婚是不可能的,只有这最后一击,弑父!
一个脾气秉性如此,更恶劣到弑父的未来太子妃,陛下若是还不撤旨,不被朝臣烦死,也会被坊间的口水淹没。
那是储君,未来的天子。
娶这么一个女子,往后如何令人信服。
……
“然后便是我满山射箭伤人不少。当下心绪不稳,我爹以死来为我退婚,那我也该做得更狠一些,同时也出于泄愤的私心。”
今日再回忆叙述,方栀夏本平静如恶鬼的表情终究撕裂。
她此刻心绪依旧不稳,前一刻还活生生的人,在她眼前被人逼得要以死换她一道退婚旨意。
方栀夏又给自已倒了一杯酒,慢慢咽下,将她撕开的情绪缝补回去。
“他还是天真,他知道陛下要我做太子妃的目的本就不纯粹,他以自已的死来做刀,压根划不烂那道圣旨分毫。”
她看蔺不周道:“你看,便是我拿你做刀,也就是取消了原定的婚期罢了,圣旨依旧还在。”
蔺不周回想她在坟坑细数选自已的道理,还真是句句属实。
一个玄执掌根本无法与陛下抗衡,哪怕带上整个九方城都不行。
因为他们除了江湖地位以外,没有实权。
蔺王道:“坊间的传言是陛下为你洗白,你知道你嫁入皇室是必然,便拿我蔺王府做棋!”
被一个不足十九的小姑娘做棋,蔺王说出来的语气还是恼怒不过。
方栀夏点头,还是那句话:“只有蔺王府,才有这个能力。”
“我在平襄镇的那个护卫,是我爹收养,自幼与我一道长大的,算作兄长一般。我爹的计划,他知道,在我满山射人时,他公然与我撕破脸皮,大打出手,为的也是留在九方城当我的眼睛。
所以蔺世子,可以把人放了吗?”
蔺不周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把人抓了。”
方栀夏道:“世子不会在平襄抓人,但耐不住他们要来长安找我,我这个方侧妃又不难找,这么些日子了我还没见着人,还能是因何。”
蔺不周:“此事再议,眼下我好像还是没抓住拿捏你的筹码,实在不行,他们几个也能算。”
方栀夏嗯了一声,“那我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