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夜幕还未将人心遮掩时,东宫却早早奏起了乐。
舞姬们在初冬的寒风天里,着一身轻薄不蔽体的襦裙翩翩起舞着。
好在,还是殿内。
殿内炉火烧得已旺,赵格也仅着一身单衣,头枕在一舞姬的腿上,斜卧在长榻,酒水点心自来。
那副忠厚老实的嘴脸眼下哪里还有半分挂着。
舞姬叼着一颗葡萄,缓缓垂头。
而后便在二人口中碾碎,紫红色的汁液沾在那舞姬的脖颈、胸前,场面好不淫乱。
舞乐将开门声压得不闻丝毫。
萧贵妃双目冒火,直冲舞池中央,高声道:“都给本宫停下!”
乐声顿收,舞姬们退至一旁趴跪在地。
赵格从那舞姬身前抬眼,醉醺醺地皱眉不悦道:“何人,竟敢扰本太子雅兴!”
萧贵妃气昏了头,冲上前去便是一巴掌招呼在赵格脸上,而后指着那衣衫不整的舞姬怒吼:“还不快滚!”
赵格被扇得这才找回一丝清明,“母、母亲。”
萧贵妃闭眼缓气,赵格忙道:“全都退下!”
殿内很快便只剩母子二人,赵格摸了摸被打的一边脸,语气冷漠道:“母亲不该打,也不能打。”
萧贵妃才歇了些的火气顿起,“你是我儿,哪怕你坐上皇位也是我儿,我怎就打不得了?”
赵格不接话。
萧贵妃指着他大敞的领口骂,“你就这般德行做太子?我也是多想,那位置你又怎么爬得上去!
你是被罚禁足思过,不是得了奖赏享乐!
今日若是你父皇进来看见你这副鬼样子,他该对你多失望?
你这太子之位是以为稳当了吗?你……”
“母亲!”赵格重声打断萧贵妃,“您除了骂我,还会做什么?”
萧贵妃被吼得一愣,动了动嘴,答不上来。
“赵尤有皇后,有燕家做后盾;赵延祖父是西南守备;便是赵崇,母妃本就是长安才女,出生大家,如今他亦有才子之名。
而母亲您呢?
自儿子幼时,便教导我处处忍让,不能与大争,不可与小夺,就是一个老公公,一个老嬷嬷!都让我敬重着。”
他喊得咬牙切齿,“这宫中,就属我这个皇子最低人一等是吧?”
“您娘家没有根基,没有支撑,您教我忍让,教我收敛,教我万事皆可退一步……我理解,我接受。
可我都活得那么窝囊!那么憋屈了……为什么、为什么但凡只要出一点岔子,就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小事,你就要战战兢兢,对我破口大骂?
恨不能从我生时翻起,从一件事,骂到千万件事!”
赵格脸上醉酒的红与气愤的涨红,让他的表情更加狰狞可怖了。
他低声重复:“为什么啊?整日的骂我,打压我,也是为我好吗?”
大概是这儿子自小被养得忠厚,忠厚的面具戴得太久,萧贵妃甚至有时也恼他太过窝囊。
而眼下赵格这副模样,自也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支吾两声:“我、我……你在禁闭,却这般放纵,母亲也是怕你父皇他……”
赵格哼笑一声,“父皇不会来的,以前不来,立储之后我搬到东宫三年,您知道他来过几次吗?”
萧贵妃被他的问题牵着摇头。
“一次,他来那次,话不过几句,我便没了意识。”
萧贵妃震惊不已,“这是什么意思?”
赵格哈哈大笑,笑着摇头道:“儿子也不知道呢,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吧,不知道又利用我干成了什么,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不止。
亦让萧贵妃心惊不止。
“母亲不知道的事多了,您也别气别急别骂,咱们母子二人啊,还能活着的时候就尽情些吧。”
萧贵妃的贵妃之位,还是在册封太子之前因此被封。
在此之前,哪怕她生了皇子,也没能抬上一个贵字。
她是群臣忧心皇上后宫太空,未免子嗣单薄而群起上奏,选秀进宫的平民。
毫无背景的小门小户, 心计、胸怀、学识自然不如那些大家闺秀。
甚至连外貌也算不上出色。
所以她谨小慎微,在生下赵格之后,不娇更甚。
在赵格被立储之前,她压根没有野心,其实包括现在也没有。
她在宫中的目标一直只有两个字:活着。
活着就好,衣食无忧一生便好。
赵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