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城。

几人才明白何为战事期间。

眼下黄昏未落，街道上便不见几人了，剩下的人也在抓紧着收拾摊位。

“这位老板，我们夫妻二人初来闽都探亲，请问这莲花巷该怎么走呢？”

那老板先是看了蔺不周一眼，才指着一个方向答道：“那条道，走到头左转，再一直往下走，直到见到三岔路口再拐右边的道，就到了。”

蔺不周拱手，“多谢多谢。”

他们还没迈出两步，那老板又道：“唉，路途不算近，你记清楚些，步子走快些，再暗一点，路上怕是就寻不到人问了。”

老板说完盖上自已的车，推车就走。

很是赶时间的模样。

蔺不周见他走的方向与他所指一致，忙与方栀夏追上去，帮着给力推车。

“若是顺路，刚好我们能帮您推上一段。”

老板又打量二人一眼，“你二人衣物看着贵气，怎会来闽都？又在这个时节来？”

方栀夏好奇，“来寻一房亲戚。听城门官兵说眼下正是战事，所以街道才这般人少吗？”

老板道：“那也不该这时候来啊，每每近深冬之前，闽都与胡国之间的仓源江便会退水，水位下降，胡国隔个三五年就要大攻一次。

今年朝廷派了蔺家军前来驻守，想来必然有一场恶战，这城中但凡有些家底的，早都出关往内走了。

我一看你二人便是关内好远的人，真不该这时候来啊。”

老板是个好心人，连连劝着，若是寻了人，便抓紧出关吧。

蔺不周对闽都多少了解，国之边防的城，确实会萧条许多。

但闽都的位置不差，至少比北漠要好得多，所以看着商铺街道也并非落魄潦倒。

他问：“眼下战事是已经打响了吗？”

老板道：“此地距离江边有些距离，听不见也看不见什么，但前些日子原本守在城中的蔺家军都撤了，老夫想着必然是打起来了啊。”

城中的蔺家军都撤了？

难怪方才入关时，他没有见到一个蔺家军，好在也提前准备好了通关文书。

老板还在继续：“像我们嘛，跑不出去，又要糊口，只能冒着危险继续出摊了。”

“江边有蔺家军守着，蔺家军威名远扬，必然能击退胡人，城中人缘何如此害怕？”方栀夏问。

这老板打量人的眼神防备的很。

说到这蔺不周倒是清楚些，他问：“是因为城中的胡人吗？”

老板连连点头，“公子你就是个子太高，跟胡人似的，但胡人外貌粗旷，长不得公子这般样貌，所以老夫才敢与你们多说几句。

百多年前，胡人占闽都近百年，也强占了不少咱们庾国女子。后闽都被蔺家军收回，胡人被赶出闽都，但也有生于此地的胡人自愿留下。

咱们陛下仁慈，特意下了旨意，不得歧视。百年时间，一代又一代，除了一些外貌明显的，大多数早也难分祖上是否有胡人血脉。

但不得不说，胡人骨子里就有那狂躁莽劲！但凡战事期间，总有一班人不顾律法地出来抢掠。

近些年还好了许多，早些年闽都胡人遍地时，江边打战，他们在城中血洗！

老夫的爹，也就是在那时候无辜丢了性命。所以啊，哎……”

老板叹出一口长气，“怕了。我就到这里了，你们继续往下走吧，快着些。”

几人与老板告辞后继续往莲花巷走。

阿祁道：“蔺家军守城的都去支援战场了，情况不妙啊。”

蔺不周也是愁容，“快些，若是莲花巷无人，便一刻不能等了。”

蔺王出征之前，父子二人聊了许久，退路自有安排。

不论是战场退路，还是他在长安之中的退路。

莲花巷中，有他爹留给他的人。

他们依着老板所言，脚下飞快，终于在天黑之前寻到一处宅子门前的标记。

蔺不周伸手敲了敲门，“屋里有人吗？”

无人应声，里头也没有烛火光亮。

“我家夫人孕身不适，想借炉子一用，熬二两人参掺不周山泉。”

想来是暗语，但留守等他的人，没道理不认识自家少爷吧？

方栀夏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们若是直接去江边寻蔺家军，可行？”她问。

蔺不周做一个嘘的手势，有人来了。

门缝开出一条，一个小孩在将暗未暗的天里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外头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