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燕书和艾米丽在就近的咖啡馆小坐。
两人都在忙着打电话,探寻关于明日集团的内部消息。
“确实卖了。”艾米丽得到确切答案,单手托腮,苦思道,“为什么,明日集团前景,很不错的。”
艾米丽不清楚,沈燕书更是一头雾水,忽然,艾米丽惊呼一声,“江先生有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一个信封,压着迎春花的封贴。
沈燕书在艾米丽期待的目光中,满是茫然打开。
一张银行卡‘啪嗒’掉在桌面上。
剩下的,只有一张纸条。
沈燕书纳闷地抽出来,三个遒劲的字体,好似刀尖没入心房——
“对不起。”
明明只是片面的几个字,却仿佛听见他低沉的声线在耳畔低语。
沈燕书捂着纸条发怔,“他,还说什么了?”
艾米丽口音怪异,四声调不分,“他还说,没什么能弥补你的,这是他的所有。”
沈燕书忘记了呼吸,艾米丽追问道,“弥补是什么意思?”
他都知道了吧……
沈燕书没有回答艾米丽,她已经懂了,为什么江九丞卖了明日集团,也懂了这银行卡是什么意思。
她愣了两秒后,‘噗嗤’笑出声,但笑容转瞬即逝,下一刻发疯似的,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怎……怎么了?”艾米丽被她变幻莫测的情绪吓到。
“没什么。”
沈燕书起伏的心态归于死寂,“两清了而已,艾米丽小姐,公司上市时请你喝庆功酒。”
江弘章的死,了结了母亲的债。
一句‘对不起’,了结结婚两年,她碎了又碎的尊严。
二十五年前的小院里,不管是她,还是江九丞,恐怕都没想到,有这么一天,他们将形同陌路。
密云在年底成功上市。
余安安被判处无期徒刑,多亏没有工作人员危及性命。
同年腊月,高中母校邀请沈燕书做为学生代表,参加学校毕业典礼。
她驮着八个月的孕肚特意坐上公交车,这趟522公交车,是家门口通往学校的唯一一辆。
学生时代那几年,韩剧正流行。
坐公交车这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事,在韶华之年的沈燕书看来,极具浪漫色彩。
她经常跑到隔壁院,拽着还没彻底清醒的江九丞,挤上公交车。
他嘴里常说她空有富贵命,一身穷苦病。
但江九丞每次陪她坐到终点站,打着哈欠的同时,还能在人群中,给她隔开伸缩自由的空间。
窗外,飘起了雪。
沈燕书看得出神,公交停靠时,车上响起了鄙夷声。
她不经意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车上来了个邋里邋遢的拾荒者。
他很高,但满身泥垢,头发很长,完全挡住了半张脸,至少十天半个月没洗过,发丝一绺一绺,都包浆了。
拾荒者准备下车,旁边的乘客避之不及。
从车门外灌进来的冷风吹得沈燕书一激灵。
一个照面,恍惚的侧脸,她似乎见到了熟人。
拾荒者蹒跚地下车去,车门已经关紧,沈燕书猛然站起,“师傅,麻烦再开一下门!”
沈燕书仓皇地小跑,俨然忘记自己还是个孕妇。
拾荒者腿脚不便,并没有走太远。
他俯下身,在地上捡起了半支烟蒂在身上蹭了蹭,然后衔在嘴里,摁了好几下打火机才点燃。
沈燕书注视着他吞云吐雾的背影,错愕,心酸,颤着声音大喊,“江九丞!”
那人动作顿了顿,未曾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