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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血火十字架

这枚断裂的、沾满血污的十字架,连同这座化为废墟的教堂,都不过是这场风暴中微不足道的祭品。

而风暴,才刚刚开始。炮舰的阴影,已如浓重的乌云,沉沉地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

同治九年,六月的天津卫,像个巨大的蒸笼。

海河蒸腾起的水汽混杂着码头货物的腥臊、街巷垃圾的腐臭,黏腻地糊在每一个人的口鼻上。

往年这个时候,树荫下还能听到些纳凉的闲话,可今年,空气里弥漫的是一种更沉、更燥的东西——恐惧和愤怒,像未燃尽的柴薪,闷闷地冒着青烟。

流言比暑气更无孔不入。“仁慈堂”育婴堂后墙根挖出的薄皮棺材里,那些蜷曲的孩童尸体,成了街头巷尾最惊悚的谈资。

“洋和尚挖眼剖心炼药”的传说,配上武兰珍被扭送县衙时哭喊的“迷药是教民给的”,像火星子溅进了干透的柴堆。

望海楼教堂那哥特式的尖顶,在灼热的阳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看在百姓眼里,活脱脱就是一把悬在头顶的洋刀。

三口通商大臣衙门的后堂里,临时署理大臣的官员陈钦,官袍的后背已被汗水洇透一大片。

他烦躁地用折扇敲着掌心,对面坐着的是刚从仁慈堂现场查看回来的天津知县刘杰,一脸疲惫与凝重。

“陈大人,现场……惨不忍睹。孩童夭亡确系时疫,但掩埋草率,尸身多有残缺,民情汹汹,皆言是洋人虐杀!

武兰珍一案,虽未坐实与教堂直接勾连,但教民涉案颇多,百姓已是不信官府了!”

刘杰的声音嘶哑,透着深深的无力。

陈钦长叹一声:“刘明府,你我何尝不知?可丰大业那厮……”

他压低声音,带着愤懑,“傲慢至极!昨日我去交涉,他只一句‘教堂之事,不容尔等置喙’,便挥手赶人!这烫手山芋,崇厚大人不在,叫我如何是好?”

正说着,衙门外隐约传来喧哗声,初如闷雷,继而清晰可辨,是无数人汇聚的怒吼:“交出拐子!烧了鬼堂!”

声浪一阵高过一阵,拍打着衙门的朱漆大门。陈钦和刘杰的脸色瞬间煞白。

几乎在衙门外人声鼎沸的同时,法国领事馆内,丰大业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他穿着笔挺的领事礼服,金质的双排扣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冷硬的光。

汗水顺着他高耸的颧骨流下,他却浑然不觉,只在铺着波斯地毯的房间里焦躁地踱步。

秘书西蒙垂手立在一旁,脸色同样难看。

“这些肮脏的支那猪!这些无能的清国官吏!”丰大业猛地停下,一拳砸在厚重的橡木桌上,震得桌上的银质墨水台跳了起来。

“仁慈堂是上帝仁慈的象征!他们竟敢用最污秽的谣言玷污!还有那些暴民,竟敢包围领事馆,这是对大法兰西的侮辱!是宣战!”

他抓起桌上擦得锃亮的左轮手枪,熟练地检查了一下弹巢,冰冷的金属触感似乎给了他一丝扭曲的镇定。

“西蒙!备马!不,我们走过去!我要亲自去问问那个姓陈的,他脑袋里装的是不是浆糊!他是不是忘了大沽口的炮舰!”

“领事先生,外面情况非常危险!”西蒙试图劝阻,声音带着颤抖,“暴民的情绪已经完全失控,我们……”

“危险?”丰大业猛地转过身,蓝色的眼珠里燃烧着疯狂的火。

“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危险!法兰西的尊严,不容挑衅!”

他一把推开试图阻拦的西蒙,大步流星地冲出领事馆,腰间的手枪皮套随着他剧烈的步伐拍打着大腿。

西蒙无奈,只得抓起自己的帽子,快步跟上。

领事馆厚重的木门在他们身后“砰”地关上,隔绝了最后一丝凉意,将他们彻底投入了天津六月正午那充满敌意的、滚烫的熔炉之中。

丰大业和西蒙的身影一出现在通往通商衙门的街道上,立刻像水滴落入了滚油。

沿途的百姓先是惊愕地避让,随即认出这个趾高气扬、面色铁青的洋人正是谣传中“吃小孩”的洋官头子,恐惧迅速被汹涌的怒火取代。

“看!丰大业!就是这洋鬼子!”

“他还敢出来?打死他!”

“洋狗!滚出天津卫!”

石块、烂菜叶开始从人群中飞出。西蒙紧张地护在丰大业侧前方,用身体阻挡着投掷物。

丰大业却昂着头,对周围的谩骂和攻击视若无睹,嘴角甚至挂着一丝轻蔑的冷笑,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枪柄上。

他眼中只有前方那座象征清国权力的衙门,他要将怒火倾泻在那个无能的官员头上。

衙门前的守卫早已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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