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苕正蹲在库房里翻母亲的陪嫁匣子,铜锁扣上的红绸子被岁月染得发暗,她指尖刚蹭到那枚刻着“苏”字的银钥匙,外头忽然传来阿竹慌慌张张的脚步声:“小姐!前院闹起来了,说是礼部陈大人带着圣旨来了!”
她手一抖,钥匙“当啷”掉在青砖上。-精_武′小/说+网! _最′新-章~节.更,新·快*
这库房本就阴凉,此刻后颈却冒起细汗——顾砚之昨日刚提醒过“沈氏旧党”,难不成有人要借赐婚做文章?
“别急,慢慢说。”她弯腰捡起钥匙,把匣子推给阿竹,理了理鬓边的珍珠簪子,面上却悄悄掐了把掌心,疼得眼尾都弯起来,“陈大人来送喜报,该是好事,慌什么?”
阿竹喘着气:“可陈大人没坐轿,是步行来的!衣裳下摆还沾着泥点子,见着老爷就喊‘苏大人好福气’,那声音——”她压低嗓子学了句,“跟敲铜锣似的,全院都听见了!”
苏若苕脚步一顿。
陈学士是礼部文书房的老人,素日最讲究体面,今日这般“急吼吼”的做派,倒像是故意要让苏府上下都知道。
她摸了摸腕上老夫人给的翡翠镯,镯子凉丝丝贴着皮肤,倒让她定了神:“走,去前院瞧瞧。”
转过垂花门,就见正厅台阶下围了一圈仆妇丫鬟,中间站着个穿青灰色官服的中年男子,腰间玉牌被日头晒得发亮。
苏老爷站在他对面,嘴角抽了抽,勉强笑道:“陈大人怎的不提前通传?快请进——”
“苏大人这话说的!”陈学士把手里的檀木匣往怀里一抱,声音陡然拔高,“下官是来送喜的,又不是来查账的,通传什么?”他转头看见苏若苕,眼睛一亮,“这就是苏小姐吧?果真是生得——”他挠了挠头,“比顾世子说的还精神!”
苏若苕福了福身,眼角瞥见苏老爷的手指正绞着官服下摆,青灰色的锦缎都起了皱。>新^完=本??神`§站/1| ¨3已D[发?=布~¨最&&]新t章°¥节·1?
她心里明镜似的——上回嫡庶争田时,苏老爷被庶妹撺掇着要压她嫁妆,如今圣旨赐婚,他若再敢含糊,便是抗旨的罪名。
“陈大人快请厅里坐。”她笑着上前,“阿竹,去把老夫人的雨前龙井沏上。”话音未落,陈学士己“啪”地打开檀木匣,黄澄澄的圣旨展开半幅,金漆“奉天承运”西个大字刺得人眼花:“圣上御批了!顾世子迎娶苏府嫡女为世子妃,特许用五翟凤冠、十二幅袆衣,比寻常世子妃还多了两盏庆云灯!”
苏老爷的脸瞬间白里透红,红里泛青。
他伸手去接圣旨,指尖抖得像秋风里的槐叶,半天才捏稳了卷轴:“陈大人辛苦,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陈学士搓了搓手,倒比苏老爷还兴奋,“顾世子今早亲自去礼部催的,说‘苏小姐等不得’,下官这才连早膳都没吃,一路跑过来的——”他突然捂住嘴,偷眼瞧苏若苕,“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苏若苕差点笑出声。
顾砚之那闷葫芦,竟会催着礼部跑?
她想起昨日佛堂里他翻账册的样子,墨汁沾了半袖子也不在意,原来早把赐婚的关节都打通了。
正想着,外头又传来马蹄声。
顾砚之的玄色披风先卷进厅门,他手里还攥着个青布包袱,见着苏若苕便露出点笑模样:“陈大人来得巧,我正要给苏大人看这个。”他抖开包袱,露出份明黄色的文书,朱红御印在阳光下闪着光,“这是侯府存档的正本,与陈大人的副本一字不差。.精?武.小+说.网′ .更\新?最^快¨”
苏老爷的喉结动了动。
他盯着御印看了半晌,突然“扑通”给顾砚之作了个揖:“顾世子放心,小女的嫁妆清单,下官今日便让账房重拟——”
“苏大人这是做什么?”顾砚之伸手虚扶,目光却落在苏若苕腕上的翡翠镯,“若苕是苏府嫡女,该有的体面,自然一分都不能少。”他顿了顿,又补了句,“老夫人昨日还说,要把当年苏夫人的陪嫁妆奁都给若苕。”
苏若苕险些咬到舌头。
老夫人的陪嫁?
她昨日不过提了句“母亲的东西”,顾砚之倒把老夫人的心思都摸透了。
她垂眸看镯子,翡翠里的水线晃呀晃的,像顾砚之从前在庵堂给她画的小金鱼。
“都站着作甚?”老夫人的拐杖声“笃笃”响进厅来,阿香扶着她,身后跟着一串缩头缩脑的庶女姨娘,“陈大人,这杯茶该我敬你。”她端起阿竹刚沏的茶,茶烟里目光如刀,“往后苏府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