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是天上被撕碎的星河,亿万碎片裹着深秋的寒意,持续倾泻在废弃城市的边缘,带着一种无休无止的残酷。·w*o*d*e_s,h!u-c/h?e+n?g,.!n*e^t\
雨线穿透污浊的铅云,撞在韩枭身上,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细微的“噗嗤”声。
那残破的鬼躯,像一具被粗劣拼凑起来的破布偶。
裂缝中渗出的不再是鲜红的血,而是墨汁般的黑气,混杂着腐败的气息,刚离体便被疾雨冲刷、稀释。
痛楚如一千根烧红的钢针,密密麻麻地钻进破碎的筋骨缝隙,又猛地向全身每一寸抽搐的鬼皮深处蔓延。
血肉撕开的边缘每一次被雨水打湿,都似撒上了一把把滚烫的盐粒,灼烧的痛楚混着冰凉的水汽,搅得他五脏六腑都翻腾欲裂。
但他并未停下。
两条腿如断裂的烧火棍,只剩下一股森森鬼气支撑着最原始的“行走”本能。
一步拖过一步,湿透的破布在身后留下断续而黏腻的暗红泥痕,宛如地狱延伸在尘世的污浊印记。
路旁锈蚀断裂的残破路牌,被雨水洗刷出几个模糊扭曲的字迹——
“滨城路北”。
他鬼气淤塞的识海某个冰冷的角落微弱地动了动。
北。
一个模糊的、陈旧的坐标,带着微弱的磁力,牵扯着他沉重的骸骨向前偏移。
许多年前,有一个瘦小的身影,就是在那个方向某个角落挪移。
那时他尚不知自己是厉鬼,一个叫韩渊的少年,总在这个路牌下等自己放学。
厉鬼沉默地穿过越来越荒凉的巷道。城市的喧嚣被厚厚的雨幕层层过滤,最后只剩下单调、永恒、仿佛要淹没整个世界的雨声。
两旁的建筑物像是被时代遗忘的巨兽骸骨,歪歪斜斜,空洞的窗和门如同干瘪的眼眶和嘴巴,向这条污水的街道无声控诉。
雨如箭,射穿人间灯火。
偶尔有昏黄的灯光挣扎着撕破一方湿漉漉的黑暗,很快便被雨帘层层削减,最终只剩下灯晕边缘一圈模糊的毛边,虚弱地抵抗着无边的潮湿与昏暗。
嗅觉比听觉更早捕捉到前方的动静。
粘稠的水汽中飘来一股气味——并非纯粹的污浊雨水,而是混合着劣质洗涤剂的刺鼻酸气,还有……活人油脂被汗水浸润后蒸腾出的油腻气息。
那气味浓烈得像实质的油脂,裹挟着肮脏的话语碎片,撞破雨墙钻入韩枭的耳蜗。
“…操你祖宗的王二麻子!狗娘养的东西,下个月租金再敢拖拉,老子让你滚出去舔地上的油水过活!”
一个声音极其响亮,如公鸭嘶鸣,穿透哗哗雨声。/五+4.墈.书′ `已~发′布\嶵-鑫`彰/洁_
那是暴怒和蛮横混杂交织出的嗓音,里面填满了令人作呕的肥腻。
另一道声音紧跟着响起,尖锐颤抖,如同刀片刮过生锈的铁皮:
“赵爷…赵爷您消消火!实在是…实在是这天气,十天没几个鬼影上门了,我老婆病的那个药…贵得吓死人呐!”
这声音像被雨水泡烂的破鼓,竭力地拍打着,却只发出虚弱无力的哀鸣。
“您也知道,咱们这种烂地方,就指着老天爷赏口饭…赵爷,您再宽限几天,就几天,我…我给您磕头了!”
“我他妈管你老婆死不死?老子这房子还等着钱供呢!养不起婆娘趁早一根绳子勒死拉倒!占着茅坑不拉屎!”
肥腻的声音咆哮着,炸出噼啪的唾沫星子。
“王二麻子!少他妈在这跟老子装孙子!你那点花花肠子,老子当年看得透透的!再敢耍花样,老子带人剁了你这双只会抖的手!”
那尖细的讨饶声带着哭腔拔得更高:“赵爷!做人…做人都讲个良心呐!我王二麻子在这地段干了快二十年!”
“骨头都快榨干了油水,哪一次不是咬牙硬撑?您看我这把年纪了,坑蒙拐骗的事,做不来,也遭不起报应啊!”
“良心?老子只知道钱!货真价实的票子!报应?呵!阎王爷都嫌你身上这股子汽油味儿酸!我呸!”
叫骂声在雨声中撕扯、扭打,一声赛过一声的“王二麻子”,像淬毒的锥子,反复扎在泥泞的小路上。
韩枭脚步没有分毫停滞,破碎的肢体在黑暗中划开一条笔首的水线,首冲向那声音源头的方盒子。
雨幕深处,那间灯火昏黄的洗车房如孤岛般显现,几根钢筋歪扭地支撑着一个摇摇欲坠的铁皮棚顶。
一盏沾满油污的昏黄